第13章 第478节478
童远刚想出口制止，就听到一个极其惨烈的声音响起。来不及出口的他只能施展起了绝影步，以几乎最快的速度向前疾速而去。可在他刚冲过去了一半之时，那个惨烈的声音已是戛然而止了。
只距离几步远时，银月转过了身来。而在她转身之际，童远也是看到了一眼，那个刚才还眯着一双色咪咪的眼睛，一副很是猥琐的笑脸，此刻已是双眼瞪大而神散，笑脸变作了一张大了许多倍的，更大的笑脸了。
他的嘴巴，或者说是他的整个嘴唇下部，连带着两侧的脸部，全都大大的张了开来。被撕开的两条口子一直延伸到了两侧耳垂之下的前颈部，若不是还有些皮肉连接着，说不得整块下巴都已是要掉落而下了。可即便如此，那块血肉模糊的，下嘴唇连带着的下巴，还是无力的吊垂着，搭在了他的颈前，与他的上嘴唇间形成了一个接近九十度的张角，可谓是人世间所能看到的，最大的一张笑脸了。
虽然只是看到了一瞬，就被银月转过来的身子重新遮挡住了视线。童远的整个身子还是涌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连施展起的绝影步也是不自主的停了下来。
“噗通”一声，童远扑倒在了前方的地上。停止了施展绝影步，他无法制止住自己前冲的上半身，只能以前扑的方式跪倒在了地上。而此时的他，距离银月只有着五步远的距离。
“噗通”两声，另一个看门人瞪着他的同伴软倒在了地上，他自己也是不由自主的一同软倒在了地上。而他那双看着同伴惨相的双眼，已是被恐惧所完全的占据了，除了无尽的惊恐，再也看不见别的什么了。
低着头，童远的一双眼睛大大的张了开来，瞪着他眼前的地上。眼中有泪水在聚集，随时可能滴下，也可能会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他并不反对，银月好好的对那个不开眼的看门人进行一番教育。哪怕是银月一掌将他拍死，他或许也能勉强的接受。毕竟在源力大陆之上，以实力为尊。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因此而死也是咎由自取的。但他接受不了，银月以如此残忍的方式，虐待这样一个罪不至死的弱者。
童远并不是一个烂好人，也不是什么动不动就心怀恻隐的圣母。不论是在他第一次亲手猎杀魔兽之时，还是在他第一次亲手杀掉野杉雇佣团的团员之时，他都不曾动过一点的怜悯之心。
可这，也不代表着他童远没有底线。源力大陆，以力量为尊，以实力为尊。有力量，有实力的人，自然是可以为所欲为，想杀谁就杀谁。可在力量与实力之上，难道就不该有一些更为重要的东西吗？比如善恶，比如秩序，比如规则，比如尊严。
比如那童家的七长老，就是他童远今天必杀之人。他今日一定要手刃掉这个老贼，以解当日老贼苦逼之恨。但即便是这样的恨，已让童远恨不得杀他一百遍、一千遍，他今日也只会一击将其致命，而不会想要残忍的折磨他，侮辱他。甚至让他生不如死，又或是死后鞭尸。
这，就是他童远的底线，人可杀，不可辱。人可死，不可恶。人是人，不是禽兽。
可银月呢？她是人吗？她还是，只是一只禽兽？
“你怎么了？”也不知在什么时候，银月就来到了童远的身前，话语中尽是温润之意，不带一丝杀气。
童远猛的抬起了头来，仍是睁大的双眼，认真的看着银月。看不出是愤怒还是疑惑，是悲伤还是失望。
银月第一次见到童远这样的眼神，还是这样的，看向着她自己的眼神。忽然的，她就有些慌了，心里的某处动了一动，随后便是有些像是什么碎片一样的东西簌簌落下。
“你是人吗？”童远的声音低沉而毫无波澜，平滑得像是一条直线，没有任何语调。
银月的眉头微微皱起，刚要开口又闭了回去。
她本来要脱口而出的是：“我是不是人你还不知道吗？”
可在忍住了脱口而出的话语后，她却说道：“你是在责怪我杀死了他吗？他没有死。”
“杀了他，也比这样对他好。”童远垂下了头，慢慢的站起身来。他的话不像是在对银月说，而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那我去对他好点！”银月只觉得有一股怒气正在升腾，体内的威压气势都是有些藏不住的泄露了出来。
“别！”童远能感受到那股威压已是笼罩在了他的身周。可奇怪的是，这股威压只会让他感受到，而不会对他产生任何一丝的压力。
他知道再晚一刻开口，银月就真的会毫不犹豫的结果掉那个还没死掉，却已是离死不远了的人。他也有想过，不如就给他一个痛快吧，也好过这临死前的折磨。
但忽然的，他的脑海中就闪过了一年多前自己跳下深渊时的画面。当时的他，有想过自己还有今天吗？
有的，那时的他虽然向死，可也还期望着生。
所以童远叫住了银月。如果那个人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这丝希望不该因他童远的一句话而熄灭。
童远又抬起了头来，认真的看着银月，看着她那有些怒气上涌的神情，看着她那有些委屈的嘴角。
“童远你告诉我，你来童家村是干什么的？”银月强行的压住了要爆发而出气势，刚才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威压也是渐渐消去。
“杀一个人，救一个人。”
“就只有这些吗？”
“就只有这些。”
银月沉默了，最后那一丝散露在外的威压也消失不见了。脸上的怒气不再，只剩下了那微微皱起的眉头。
童远忽然发觉，他是不是错了。是对银月有什么误解？还是什么地方……
他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错，但是心中就是有种哪里出了错的感觉。
两人就这样默默的对视着，似乎是想要看清对方，又更像是要看清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