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疼,好疼,特别疼。
到最后,连疼都麻木了。
只能听见那个声音,“继续。”
冰冷的,像从深山空洞传出来的。
“继续。”
“继续。”
“继续。”
他就像本能一样的往前冲。
梨落看着李渡风,握紧了手里的长剑,许多年前,她也这样冲过。
但,到底是多少年前,她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那是她第一次想拥有强大力量的时候。
从二十六岁开始翻越天机山,一直到五十六岁。
二十六岁,花了一年的时间爬上天机山。
二十七岁被天机老人扔下去,然后继续爬。
三十年,一直重复,每次耳边听见的都是天机老人老迈的声音,“继续。”
五十六岁,这一年,天机老人终于没把她扔下去了。
而她爬到天机山山顶的时间也从一年缩短到了半月。
“李渡风,别冲了。”瑜花抓着倒在擂台边沿的李渡风,哭着说:“别冲了,你们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她不是你姐姐吗?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瑜花不明白。
李渡风两只手都断了,一只腿也断了,现在就剩一只腿了。
难道要爬过去吗?
一只腿怎么爬?
李渡风死死地睁着眼,用下巴往梨落的方向爬。
沾满血污的手抓住梨落的靴子。
他曾在街头无数次的穿梭,在韩战先和纪青黛之间无数次重复,但是没有人理会他。
正是他在路上哭过,绝望过,所以这条凶险万分路才更不能让姐一个人。
他不能让姐一个人走。
绝对不行。
所以,哪怕是死路,两个人一起上路,姐至少不会孤独。
李渡风抬头看着梨落,却只能看见一角青色衣衫。
梨落下手狠辣,李渡风最后一条腿断了,他死死地咬着梨落的布靴,不松口。
梨落蹲下,垂眸,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李渡风眼前脏污的发丝,“香烬了,你赢了。”
……
许久后,李渡风从床上醒过来,瑜花哭得眼睛都肿了。
李渡风整个人被包成了粽子,见他要动,忙让他好好躺下,嘴里忍不住抱怨道:“你那到底是什么姐姐?心怎么那么狠?”
“是……”李渡风一开口,感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咽了两口唾沫,润了润嗓子说:“是很疼我的姐姐。”
“把你打成这样还叫疼你?”
瑜花怒道:“饿死鬼,你是不是贱骨头啊?”
李渡风问:“我姐呢?”
“给你上了药,守了一会儿后去行武堂了。”
“嗯。”李渡风笑,“但是我赢了。”
“所以,你们打底打了什么赌?”瑜花给李渡风喂了点水,叉着腰质问。
李渡风闭紧了嘴巴。
瑜花呵了一声,“看你这闷葫芦的样子,活该被打。”
“对了。”瑜花扔给李渡风一本书,“你姐留给你的,说你要是躺着无聊,可以看看。我看她也是鬼扯,你手脚都断了,还裹着板呢,哪来的力气翻书?”
“你给我翻。”
“我给你翻个屁,让你好姐姐给你翻啊。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两个姐姐,一个没心肝,一个心肝黑。都认得什么姐姐!”
瑜花骂了一句话,还是把书给李渡风翻开了。
书的封面除了‘一息’两个字之外什么都没有,里面倒密密麻麻全是字。
瑜花也不识字,看不懂,李渡风仔细看着,看着看着,忽然感觉体内升腾起一股热气,沿着四肢百骸游走,畅通无阻,毫无凝滞,然后断裂的地方开始疯狂愈合,这股气就长在了骨头里,融进了他的血肉里。
李渡风眸光一凛,按照书本上的内容开始调整呼吸,转瞬一个时辰过去,顿觉事半功倍,浑然大成。
三天后,李渡风就拆了板子,下了床,活蹦乱跳,这神奇的恢复能力,把整个将军府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