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二十岁了还是小孩心性，注意力一旦被成功转移，就不会总想着钻牛角尖——只是若再来一次毒发，他说不定又立刻陷进情绪里去，得想个办法稳他三五个月。
日子长了，他就会找到新的支柱。
李相夷洗碗时却在想，若当年有这么个满脑子花样的师妹，估计得耽误他这天生的剑神。
可是……他下山这一趟，又得到了什么呢？
从前他不能理解师父师娘一辈子窝在小小的云隐山上，觉得那样的人生很无聊，可眼下看来……好像也还不错。
芩婆咳了一声，从阴影里走出来。
李相夷立刻恭恭敬敬：“师娘。”
“你洗完碗进来吧，我有些话跟你们说。”
“我今日翻阅了些医书，相夷这毒颇为复杂，却也不是全无办法可想。如果你们将来要下山，可以——”
“师娘。”李相夷打断她，垂眸道：“这些……您跟我一个人说就可以了。”
“不可以。”叶灼瞪大眼睛看着他，“没人盯着你根本不会好好治病吃药——而且你也瞒不住我，我总有方法知道。”
“相夷，不要任性。你若想得我许可下山去，除却寻找你师兄的尸骨，也必须上心解毒的事。”
叶灼鼓着腮帮子生气：“就是，你这样一点不上心自己的事，显得我跟师娘像两个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大傻子。”
李相夷被她口无遮拦惊呆了。
“……”
“咳咳。”芩婆轻咳两声，语气凝重道：“手少阴心经、手阙阴心包经、足阳明胃经，这三经受损对大脑会有影响。”
师娘没有说出来的后半句是——会导致智力下降、出现幻觉、逐渐疯癫。
叶灼感觉他低着头，身体有些微微颤抖，立即爬过去抓着他的手，用体温告诉他，别怕。
“而碧茶之毒是顶级的散功药，能直接破坏气海，使内力无法储存。毒素还会沿着经脉逆行而上，堵塞周身大穴，摧毁神经——开始时短暂失明失聪，而后渐渐五感尽去。”
这些叶灼的手也有些抖了。
五感尽去，那样的日子多可怕。
“这两者相加，会使你身体本源受损，气血无以为继。每次毒发，都会让情况进一步恶化。”
“洗精伐髓决对修复经脉有一定作用，你要每日清晨傍晚运行两个完整的周天。”
“切记不可妄动内力，要时刻保持充盈以压制碧茶。叶姑娘既会扬州慢，你当指点她好好修行，必要时助你一臂之力。”芩婆说完转向叶灼道：“若还是不够，带他回山上来。”
叶灼立刻咣咣点头。
“三经受损可用金针与药调理。我看你身上筋脉续接之法出自普渡寺的无了方丈，他和你师父有旧，不必担心欠他人情，至少每年要去一次。”
“名医世家关氏与我有些渊源，药理方面的事，你们可以去咨询。”
“碧茶之毒乃金鸳盟药魔所制，如今金鸳盟覆灭，他不知躲到哪去了，否则拿到毒药的方子，也好反向推断药性相克的材料。”
李相夷是学过基础医理的，反倒是叶灼对此一窍不通，芩婆这话是嘱托她，让她别被李相夷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她认真听了一会，问道：“碧茶既能被内力压制，不能被逼出体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