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季云泽说的尤为缓慢并且隐喻满满，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对方的反应，试图让对方主动摊牌，也好过让知晓真相的两人在这惺惺作态。
当然，事后，他会让对方彻底失去自由。
不过若是罗莹对他哥哥的事避而不谈，那他也就点到为止，继续和对方装作什么都不知晓得样子就此别过。
“哥哥啊……我当然对哥哥有信心了……他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他既聪明又厉害……他为我做了许多事情，在他的庇护下我几乎不用付任何代价便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除了……”
说到这里，罗莹却是颤抖着，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如果不是哥哥的话……我可能早就嫁给云日帝国的圣子了……”
“联姻么……没想到强盛如拜星帝国，竟也会考虑将公主送出国联姻的事情。”
季云泽微微挑眉，眼底讽刺之意更甚。
不过他也能大体预测的到，若是让那个老皇帝还活着且再这么挥霍下去，拜星帝国内部大乱是早晚的事情，保不齐罗易这老头儿还要用自己的女儿去和云日帝国谈条件，请他们出兵镇压拜星帝国来维护自己的皇位。
“说来好笑，当年我年纪尚小，但即便如此我也是明白联姻便意味着远走他乡，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与一群陌生的人生活，于是纵然不肯，但父皇却教导我要承担作为公主的责任……”
说到这，罗莹的低垂下献唱且柔软的眸子，像是一只垂下耳朵的忧伤的小兔，就连声音也是绵软的，让人不由得怜惜。
“那您怎么认为？”
季云泽沉吟道。
“我……也是认为父皇说的有道理……我高高在上的地位与与生俱来的一切似乎都在提醒我。即便父皇他根本没有承担起一个作为皇帝的责任……可我却不能……”
“嗯。”
“那年我不过十岁，但哥哥却安慰我说……我的确要承担责任，实现自己的价值，但却不该用联姻的方式。”
说到这，罗莹合上了眸子，亦是在回忆往昔。
“哥哥他问我想要什么。”
“然后呢？”
从始至终，季云泽都在安静的聆听着，聆听着眼前这个出身高贵的女孩的倾诉，聆听着她的忧伤，也聆听着有关于罗坎言的过往。
“有些惭愧呢……当年的我的确很幼稚，甚至是蠢笨，那时我竟问哥哥有没有办法能既享受当下身为公主的一切，又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真是相当的逃避责任的说法啊……”
听闻此话，季云泽眉心微动，他竟想起想起了从前与罗坎言在一起的种种，似乎在那时，罗莹这个小姑娘便是无比活泼开朗且大大咧咧，与帝国各大家族从小被教导要优雅娴静的贵女们有着极大不同。
“所以，看您一直以来的生活，想必陛下是做到了，且做的极好。”
季云泽的话语中有些许嘲讽的意味。
“是啊，如云泽哥哥所见，我没有如猛犸金沙女帝那般强悍的实力，也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甚至一直生活在温室之中，靠着哥哥而免于一切忧思……”
顿了顿，罗莹深吸了一口气，继而道：
“虽然，我更喜欢自由自在，不受束缚的日子，但我想若是如此，便总会有人被迫承担起我应承担的责任，我不想这样，我想在哥哥需要帮助时帮助他，也想帮助那些需要我的人们……”
“我有一个问题，不知殿下是否略知一二。”
察觉到什么的季云泽不禁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云泽哥哥请讲好了。”
罗莹努力睁大眼睛，撑起精神，笑的尤为勉强。
“您第一次见到左相温格是什么时候？或者我换一种说法，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陛下身边，为陛下做事的？”
“唔……这个啊………哥哥他大我七岁你知道的，也就是我被告知以后要去云日帝国联姻的同一年，哥哥他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温格大人就出现了，并且……”
说到这，似有水光自罗莹的眸中一闪而过，而后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并且什么？”
虽是疑惑，但季云泽的声音却是难得温柔起来。
“并且……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在温格大人来之前，云伯里哥哥一直很受重用，而在温格大人来之后，加上有哥哥这一层关系吧，云伯里哥哥的待遇明显不如从前，在哥哥成为皇帝后这种情况就更严重了，平日里的云伯里哥哥的甚至不如其他皇室亲卫那般光鲜，可能哥哥是真的不喜欢云伯里哥哥吧……”
“是这样啊……”
季云泽点点头，若有所思。
罗坎言在罗莹被告知联姻云日帝国的那年消失了一段时间，温格也是恰巧这个时间出现……
以及温格那实力强大，不喜争斗，却甘愿成为人臣，甘愿效忠于罗坎言的模样……
这一切的一切，都尤为巧合，以至于让季云泽不禁思考起这其中的种种可能。
真相，宛如沉寂在海底的一座巨大冰山，此刻，却已然显露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