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意猛地来了这么一句,直接把苏白喊傻了,上下打量了一下许天意后问:“天意,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我是说,张副院长并没有把那50件盘尼西林捐给战地医院,而是卖给了日本人!”
这一次,苏白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大脑在最短的时间内运转了几圈,虽然许天意的说法有点石破天惊,但……
如果真像许天意所说,50件盘尼西林没到战地医院而是到了日军手中,那战地医院对盘尼西林的使用效果迟迟没有反应,更没人来购买或索取盘尼西林这件事就完全解释得通了。
还有,今天万绮丽所说在前线多处发现了日军遗弃的盘尼西林空瓶也得到了解释。
罗品章的预计也没有错,一件盘尼西林1000支,50件就是支,发现成千上万支空瓶也不奇怪。
万绮丽也表态了,她认为许天意的判断极有可能是事实。
其实前几天她就对张副院长有过怀疑,还托罗品章调查过张副院长的过往。
调查的结果让万绮丽取消了对他的怀疑。
张一凡,留德归来的爱国学者、临床医学专家,桃李满天下,为国家培养了大量人才,上海各大医院都有他的门生。
此人的爱国热情不容置疑。
早在1931年的时候,他就组织过学生试图支援东北的抗日力量,只是因东北军放弃抵抗后,各抗日力量都是自发组织,分散且无统一指挥,即便他们到了东北也未必能顺利找到这些部队,经朋友劝说后才放弃了去东北的想法。
但这些年来,张副院长利用自己和门生的社会关系,发动了多次为抗战捐钱捐物的活动,某种程度上讲,张副院长算是个思想有点激进的老头。
有这样过往的人怎么可能是汉奸呢?
得到罗品章的调查结果后,万绮丽立刻消除了对他的怀疑,罗品章也认为不该把张一凡列为怀疑对象。
可是,战地医院对盘尼西林没做任何回应以及日军遗弃大量盘尼西林的事情,如果排除了张副院长的怀疑就都解释不通了。
“人是会变的!”许天意仍然坚持他自己的判断。
“我也不太相信张副院长有问题,还是等他把捐赠盘尼西林的战地医院名单拿来吧,清浊立现。”苏白说。
“那法租界和法华药厂的事呢?明明是公董局和日本人的一个圈套,他为什么急着让咱们往里钻?我就不信他一点也不知情!”
许天意这段话讲完,连万绮丽也闭嘴了。
片刻后,万绮丽告诉许天意,这些事不是咱们现在该考虑的事,咱们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蓝小姐的安全,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
“怎么?”许天意很不服气:“你们还能把蓝小姐给定一个汉奸出来?”
“闭上你的臭嘴吧!”万绮丽不高兴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抬杠,把你自己该干的事干好!”
“我该干什么,我自己明白!”今天的许天意不知怎么了,态度横,嘴也硬。
“好了天意,听丽丽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苏白意识到,许天意之所以这样,是在知道盘尼西林一事这么长时间努力付诸东流后的绝望与愤怒。
他在替自己发泄不平,替自己感到委屈。
苏白何尝不是呢,可是,她发现自己不会为这件事而伤心流泪了,尽管这份委屈足够大。
“真他妈的憋火!”许天意蹲到了地上,牙关咬得咯咯响。
苏白理解他,作为一名在战场上搏过命的军人,当前这种不知敌人在哪、连敌人是谁都不能确定,有枪有弹却不知向谁开火的情况,确实让他有火无处发且在不断积累和推升中。
“好了,等我的消息,你们先做好准备,”万绮丽摸了摸地上蹲着的许天意头顶:“别犯驴脾气,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