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陈宇久违地回到这个自己一直都很熟悉的地方。
“侯爷！”银枝惊喜地看着来人。
陈宇摆摆手说，“莫要吵醒了夫人，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毕氏缓缓睁开眼睛，本以为病糊涂了，谁知一睁开眼果然看见了陈宇。
“可吃药了？”陈宇见毕氏如此模样心疼地抚摸毕氏的脸庞。
“侯爷……”
“不必起身。”陈宇轻轻压下毕氏的肩头说，“我知刘夫人的事对你打击甚大，可你也要保重身体。”
毕氏的眼泪瞬间流出，她摇着头说，“姐姐……死的太惨了……”
至今她都不敢相信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从今往后她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陈宇坐在床沿上将毕氏的手握住自己的手中安慰说道，“那个人我会派人去找，我不会让刘夫人不明不白死去。”
“侯爷……”
毕氏听到这句话哭的更是伤心难过，她不顾自己头晕脑胀坐起身子问，“你，恨我，是吗？”
陈宇没有回答，而是垂眸看向了毕氏的手。
两个人十几年的夫妻，朝夕相处的陪伴早就让他们一眼就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毕氏知道自己的性子倔，可是她难道就不痛苦吗？作为妻子她亲手将另一个女人推到自己丈夫的怀里，作为姐姐她背叛了娴儿和如娘的信任。
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是啊，她早就疯了！
如果注定自己不能给侯爷生儿育女，那总要有人替她去做这件事。
“侯爷，你若是恨那便继续恨吧。”毕氏忍着心痛说道，“你可以不顾自己的子嗣，可是我却不能背负让侯府断子绝孙的罪名。”
“雅儿，不该是如娘。”陈宇苦笑着说，“这些年我与你之间闹出的那些个矛盾和吵过的架，如娘都一如既往始终站在你这边。”
“因为感激侯府对她的收留，她像个丫鬟又像个妹妹一样照顾你的衣食起居，她记着你的喜好，照顾你的情绪。”
“你可知道，她在侯府住了这么久可是从未私下与我说过一句话，哪怕远远看见她也会回避，你，想必应该明白她为何这么做。”
毕氏抚着胸口默默地流泪，她很清楚如娘那么做的原因，她，也一直都知道。
因此，她才会选择如娘。
陈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作为丈夫他本该为毕氏赎罪，可是他却没脸那么做。
若是追根究底起来，如娘受到的苦难其实也是他造成的。
如果当初没有同意毕氏抬如娘入府，或者等如娘入府后把她安排去庄子上，那么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此生终究是亏欠了如娘。
“我，不后悔……”
毕氏抹去眼泪突然开口道，“我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如娘若是怪我我也无话可说，只要她能将孩子生下，下辈子我愿意做牛做马为奴为婢。”
陈宇摇摇头说，“若是可以，我也希望她能说一句恨我，这样总比她一个人将所有事情憋在心里要好。”
毕氏顿时怔住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远去，可是她还来不及细想却见陈宇已经离开了房间。
如今只是一晚，夫君他，都不愿意留下。
——夫君，你当真这么恨吗？
漆黑的夜，寒风瑟瑟。
在半山腰一座四面透风的破庙里，陆暮雨抱着一个不大的酒坛子蜷缩在墙角，身上盖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床烂棉被。
林英一走进破庙就不自觉地捏起了鼻子。
这儿也太臭了，一股子屎尿味。
“儿，儿……”
“儿啊……”
林英看着抱着坛子一直叫儿子的陆暮雨，心里猜测她是不是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