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啊,这么大反应,等会葵水都气出来了…赵都安心中嘀咕,捡起文书展开阅读,旋即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与其说是文书,不如说是一封弹劾奏折,所弹劾之人,赫然是京城勋贵,六安侯。
是的,一名侯爷!
对于这名侯爷,赵都安不算熟,但也见过两面,此人本是勋贵后代,因与皇室联姻,在勋贵圈子里乃是与皇室相对亲近的,玄门政变时未曾参与,后来女帝登基,这个六安侯也算安分。
去年新政颁发时,六安侯开始频频运作,试图在京城内主持新政的一个新衙门,即:“新政司”内谋个差事。
女帝考察后,认为六安侯虽能力并不出众,颇为平庸,但还算可靠。
加上新政司也需要给勋贵们一点汤喝,便准了他在里头当差,也的确没出什么岔子。
年初时,因虞国整顿吏治,废掉了一大批冗官,需要委派新的地方官,来推动新政,所以这个六安侯,最近几个月负责这部分工作,却不想,突然遭到弹劾。
罪名:受贿卖官!
翻译人话,就是六安侯利用职务之便,收了地方的好处,将新官员的任免当成了生意。
赵都安看到这里,还不觉意外,等看到其卖官涉及的地域,才明白女帝愤怒的真相:
建成道!
“朕要听细节。”徐贞观眉目如电,盯着袁立。
站在袁立身后的御史陈红迈步走出,恭敬行礼:
“启禀陛下,此弹劾乃淮水道一名巡按御史秘奏,送到臣手中后,因觉兹事体大,先行核实,见却有疑点才呈送给袁公。”
陈红先解释了由来,才讲述了细节过程:
“年后,因建成道地方官员任免迟迟未定下人选,陛下曾派遣六安侯南下,前往建成道考察地方,六安侯途径淮水道时,被当地一名五品官员接待,请了秦淮名妓惜春姑娘作陪。
六安侯对那妓子一见倾心,颇为喜爱,据说因此在当地留恋数日,而后才继续南下执行公务。”
“而几乎同时,那惜春姑娘突被当地一名姓杨的富商赎了卖身契,娶回家中…可月余之后,这位惜春姑娘却改名换姓,出现在了六安侯的私宅中…而建成道新任知府的人选,也被敲定为那名五品官…”
好家伙,好家伙…赵都安在旁边听得啧啧称奇。
如何还不明白,这是一手典型的“性贿赂”?
虞国律法规定,官员不得赎卖妓女伶人,却对旁人转赠不加限制。故而民间滋生出“倒口袋”的行径。
即:某位官员看上一个姑娘,往往会由一名商贾将其赎身,然后再私人转赠给这位官员。
眼前这就是个典型操作。
赵都安甚至肯定,能运作到知府这个等级的品秩,绝对不是一个花魁足够的,肯定还输送给了六安侯大笔银子。
而且大概率是一笔天文数字。
可一个五品的地方官,哪里出得起这么多银子?赵都安略一思忖,就想出来答案:
淮水士族!
“…陛下,”袁立缓缓开口,神态凝重:
“此事若为真,以那五品官身,决然卖不通六安侯,臣怀疑,是背后有淮水道的某些宗族暗中支持。
众所周知,那些江南大族对新政极为抵触,若能以钱财开路,买卖官身,扶持一些官员去担任要职…此事可能性极大。而想解决此类事,只怕还须一把快刀。”
徐贞观面色如罩寒霜,平静道:“来人。”
门外立即有女官走进来。
女帝没有感情地说道:
“责令诏衙督公马阎,立即逮捕六安侯以及相关牵着人员审问,都察院监督,朕给你们一天时间,明日这个时候,朕要知道结果。”
袁立起身,与那名女官同时应声:“遵旨!”
继而,三人雷厉风行走出御书房,可想而知,稍后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涉及新政官员这等大事,女帝肯定要抓典型,予以彻查,杀鸡儆猴…多大的胆子,色胆包天到这个底部,真是什么贿赂都敢收啊…赵都安摇头,对这种愚蠢的人没有丝毫同情。
“看到了吗,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徐贞观忽然说道。
赵都安宽慰道:“此事尚未查明,仅凭借一个巡查御史的话,也未必…”
徐贞观叹息一声,她忽然扭头,有些苦涩地摇头道:
“你不必宽慰朕,事实上,六安侯到底收了多少,收没收,并不是关键,不是么?”
赵都安沉默,他冷静至极地戳破真相:
“那些地方士族,或许也没真奢望这种手段能成,起码,未必指望这件事成了。不过,只要出现一例,就会让陛下对那些地方官失去信任了。”
徐贞观轻轻叹了口气,她恼恨地说:
“朕何尝不想信?可发现了一例,往往意味着还不知有多少个例子藏于水面下,何况,哪怕上任的官员都是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