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殿——
“君上,公主殿下在外求见。”锦全大监躬着身,隐昧的看向主位之人。
玄色长袍将青年本就白皙的皮肤衬的更加夺目,青丝被紫金鎏冠束起,狭长的眼睛落在手中的密报上微微眯起,指节分明的食指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桌面上的檀珠。
听到锦全大监的话,他头也未抬道:“不见。”
锦全大监退出去后,伶舟祈将手中密报合上,看向一旁站得笔直的程礼。
“明日起,纯安便要去学庭听学,你来负责接送。”
程礼垂眸:“是。”
过了许久,伶舟祈看向还杵在原地的程礼:“还有事?”
程礼道:“奴只是想问,君上怎么不见殿下?”
伶舟祈盯着看了程礼许久,忽而勾唇:“程司监何时对纯安这般关心了,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程礼身子一抖,不敢说话。
伶舟祈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打量着程礼,程礼此人,为人冷漠,做事狠辣,他之所以将他提拔成总司监的位置,就是因为这一股为了权势不要命狠劲,有欲望才好掌控,才听话。
一个从不多嘴,没有人性的工具,竟也关心起别人来了。
真是令人,不悦。
“程司监可知,如何做一条活的久的狗?”
程礼面色一变,跪在地上。
伶舟祈半阖着眸子,淡淡的说道:“狗若生出了人的情感来,只会沦为一条被屠杀的死狗,你可明白?”
程礼紧双拳紧握,卑微的伏下身:“奴多嘴了。”
伶舟祈温声笑了起来:“程司监这是做什么,你在孤眼中,可比畜生重要多了。”
程礼恭声道:“是。”
……
傍晚,今时月脸色苍白的倒在床榻之上,手腕处的茑萝印记忽明忽暗,体内更是不安份的躁动着,几乎要将今时月的血管撑爆一般。
这三日她每晚都会按照常锦留给她的修习小册修炼,她本身是凡人,没有修炼的资质,但如今身体已被茑萝妖藤改造,自然也就不同于凡人了。
今时月之所以要寻找修炼之法,是想将她体内的茑萝妖力转化成灵力,茑萝妖藤虽与她融合可助她复刻他人修为,但它始终是妖邪之物。
妖族虽已在万年前灭绝,妖灵二力难以分辨,但世事都有个万一,往后若真遇到了喜欢研究妖族的奇人异士,将她当做妖族余孽来处理,就不好了。
况且,茑萝妖藤生存了数万年,她虽去除了它的灵智,但难免不会有反噬的那一天,只有将它彻底变为自己的力量,今时月才能安心。
只是,她想利用修炼转化茑萝藤的妖力,十分艰难,茑萝藤排异严重,在转化的同时,她会时时刻刻承受体内因茑萝妖藤躁动而翻倍的痛苦。
今时月紧紧的攥住身下的被角,苍白的脸颊上冒出许多冷汗,纵使死死咬着唇,也忍不住闷哼出声。
守夜的春鸢察觉到了殿中的动静,担忧的推门而入,在看到今时月惨白如纸的面容时,面色变的惊慌:“殿下,您怎么了!”
她跑到今时月床边,看着浑身颤抖的今时月,红了眼圈:“殿下忍一忍,奴婢这就让人去寻太医。”她说着,快步向外走去。
“等等。”今时月蜷缩在床榻上,她想说就算叫太医,也检查不出什么。
话到嘴边,她眸光一闪:“去叫皇兄来。”
这几日她每日去寻伶舟祈,得到的答复都是“忙于政务”。
想来这一个月未见,伶舟祈都要忘记她这个人的存在了吧。
这可不行呢,他可是答应她要亲自“教导”她的,他怎么能躲着她呢…
他不想见她,她偏要他见。
夜晚的寒风冷的刺骨,锦全大监为伶舟祈披上裘衣,紫金鎏冠依旧高束在伶舟祈发上,繁忙的政务让他忙碌至夜深,刚刚走下议事殿的玉阶,便见一宫娥惊促而来。
锦全大监对那宫娥有几分印象,是常伴在今时月身边的春鸢。
锦全大监挥退了拦住春鸢的守卫,伶舟祈看向春鸢。
春鸢跪在地上,脸上具是泪意:“君上去看看公主吧,公主她病得很严重…”
伶舟祈虽不认得春鸢,但这神庭中却只有一个公主,他微微怵起眉:“太医呢?”
春鸢跪在地上,第一次直面这个尊贵的神庭之主,令她有些惧怕。
她伏在地面,颤着声回道:“叫,叫了太医。”
伶舟祈扫向她幽幽说道:“叫了太医还不回去侍奉。”
他面色冷淡,玄色的衣摆从春鸢面前扫过。
春鸢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泠洌的威压感让春鸢身子止不住的发颤,不敢继续多言。
回寝宫的路上,锦全大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伶舟祈,青年俊美如玉的面容失了几分温和,双眉间的沟壑一直未消。
他沉思半晌,抖着胆说道:“小殿下今日上午求见于君上时,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个下午的时间就病的如此重了。”
他说完,感觉前方的帝主脚步微缓,继续说道:“寻常的宫娥,哪里敢有胆子来面见圣上,也就小殿下处的,胆子又大又没规矩。”
伶舟祈斜睨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锦全大监:“老奴寻思,小殿下毕竟是被君上接回来的,会不会是小殿下许久未曾见到君上,想念君上了,这才让人寻了个理由来找君上。”
伶舟祈脚步顿住,唇角勾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你说她骗了孤,说生病也是想见孤?”
锦全垂头:“老奴不敢,老奴只是心中猜测…哎唷,君上这是去哪啊!”
锦全大监看着改了路线的伶舟祈,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君上等等老奴…”
伶舟祈到达凌霄阁时,正巧看见太医离去的身影,锦全大监小跑拦住太医,交谈几句,而后气喘吁吁的回来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