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秒就换了个地,安黎忍不住问道:“什么玩意啊,组长,他肚子那蚂蚁到底是什么东——!”
激烈的爆炸声轰然响起,将安黎剩下的话彻底吞没,猛烈的热浪吹动了安黎的白大褂,也吹寒了他的心。
他回头望去,哪还有什么医疗小楼啊,这次直接翻了一倍,炸没了二分之一,剩下一半也在烟熏火燎中看着和废墟没啥区别。
“这群人有病啊?整的和英勇就义似的,又搁身体里藏炸弹,那蚂蚁怎么也是炸弹啊,换成毒气弹不行吗?!”安黎骂骂咧咧,声音像没了老婆,听着比鸦叫还像奔丧,“我的楼啊,我的小楼啊,我刚建好没几年的小楼啊,又被炸得稀碎!”
相慈宁拽着安黎没有说话,可气急败坏的医生不打算放过他,“组长,我上次就说了,分开来建,分开来建,把审讯室和医疗室分开来建!不要直接垒一块儿!中间隔几米也行啊,我不差那几秒钟的时间!”
宁省分局当年就是为抓廖济昌和维护边境稳定才建的,所以直接建在边境地段,位在一座小山头上,各个部分也都分散开来。
山路陡峭崎岖开车不怎么方便,平时不赶时间了就慢悠悠用腿走,赶时间了就骑越野摩托。
上次医疗小楼被炸毁的时候,总局那边资金批不下来,自掏腰包的安黎做主决定把小楼和审讯室分开建,但相慈宁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被炸第二次。
于是,这第二次被炸后,安黎彻底崩溃了,声音里泄出来的怒火比下方熊熊燃烧的火焰还要猛烈,“这要我怎么办!这他妈要我怎么办!相慈宁!你前天才扯坏我好几根医疗线!今天我楼都给炸没了!”
“实在不行,你发个公告,让那群傻叉换个法子来杀你,别玩人体炸弹了行不!你的脑袋值钱,我的脑袋值钱,但这不代表我的楼,我的设备,我的家不值钱啊!”
“人没了,楼炸了,情报不知有没有,有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相慈宁,你告诉我,怎么办!怎么搞!”
安黎虚长相慈宁几岁,在宁省分局的时间也比相慈宁长,再加上两次被炸确实都和相慈宁脱不了关系。
相慈宁没计较、也没敢计较安黎越级连叫了好几声自己全名,只能拽着安黎的领子站在高台上,防止他气急败坏了掉下去的同时静静听他骂骂咧咧。
可惜相慈宁的站位不太对,面朝着医疗小楼,让安黎边骂边看着他被炸成废墟还烧着火的小楼。
在极佳的视力下,安黎还能看到火光里不停被烧落的墙砖泥瓦。
等看到烧成了黑炭的医疗器械后,他的骂声彻底成了哭丧,“我的扫描仪啊,我的成像仪啊,我的透析机啊一个个的,还没撑几年又都没了,这剩我一个可怎么”
突然,安黎的哭丧戛然而止,他觉得自己身体往前倾斜不少,似乎马上就要掉到还烧着火的医疗小楼里了。
下一秒,相慈宁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安医生,你快哭半小时了,真这么舍不得的话,也别扯着嗓子奔丧了,我放你下去陪它们如何?”
相慈宁此人爱说玩笑话和风凉话,虽不捅人心窝子,但许是死气吸多了,哪怕是笑着说话,声音里也透着一股寒意,阴恻恻的,莫名冷得慌。
安黎回头同相慈宁对视。
艳阳天里,火光冲天,黑烟弥漫,这人一身素黑,披肩的长风衣在热浪中摆动,红印因吸足了死气,呈现一种饱满而艳丽的血红色,似乎下一秒就会顺着眉间缓缓滴下。
周遭热得可怕,可相慈宁这儿,连人带空气都透着几分冷意。
是艳鬼,也是恶鬼。
阴气有点重,安黎想,这大白天也跟鬼似的。
对视片刻,相慈宁又笑了下,拽着安黎领子手更松了,“怎么样,安医生,想好了吗?”
安黎身子僵了下,相慈宁最擅长就是把玩笑话变成实话,他敢点头,这人就真敢把他丢下去。
身子斜得更厉害了,连【点水】也隐有几分蹦跶,安黎身子一僵,转而露出一个过度风流、渣男似的笑容,“组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哭两句差不多就行了,犯不着真下去给它们陪葬。”
像慈宁往后一拽,马上都要斜掉下去的安黎可算是站直了,还不他从站台上下来,看够热闹的故羽从食堂赶着吕恒过来灭火了。
为什么是吕恒来灭火,因为白天消耗的死气会翻倍,所以相慈宁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宁省分局的医疗设备好,但地方却小,说是病房,实则是个变相关边犯的地方,这次碰巧午休时间,就相慈宁和安黎在里面,高慎这舍命一炸可谓毫无意义。
仅剩的一点意义就是把安黎的身家全弄没了。
火灭了后,安黎裹好最后一件白大褂,拿着仅剩的贵重物品手机,光明正大地赖到了相慈宁办公室里。
宁省这边阳光猛,紫外线毒,这六月初就已是热得厉害,有时候开空调都消不了这可怕的热气,但相慈宁身上阴气重,他的办公室也背光不照阳光,那地方冬天冷得不能待,但夏天就凉快得很,堪称避暑的绝佳圣地。
他摊在椅子上,两腿往桌边交叠着一敲,无视吕恒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又对相慈宁摆摆手,“组长,慢走不送,巡边时注意安全啊。”
宁省分局资金不算多,上次更是安黎自掏腰包找人找建材,日夜监工才安全建设好的,相慈宁自知理亏,瞧见安黎这样一声不吭地带吕恒转身离开。
等相慈宁二人走后,安黎晃着脚尖凉快了一阵子,随便摸了把越野摩托的钥匙出了办公室,在走廊上没走几步同毛佑轩撞见了,后者笑着打了声招呼:“安医生,你要出去啊?”
安黎手指转着摩托车钥匙,“嗯,去逛建材市场,这些东西必须亲自盯着才行。”
“也是。”毛佑轩点头附和,纠结了片刻,眸色也暗了暗,故作随意道:“对了,安医生,你有门路不?我正好认识人,要不我”
安黎不等毛佑轩说完就拒绝了,“不用,这东西犯不着找什么路子,而且咱们这地方和工作性质,找熟人还容易给人家惹麻烦,我去上次那地方认真找一找就行了。”
他说着留给毛佑轩一个背影,在对方的注视下出了大门,又骑着摩托离开了宁省分局。
下午两点多,安黎骑车来到一个小县城。
这里和五年前相比变化有些大,不是那种繁华发展的变化,而是不少店铺都换了位置,老楼拆了又建新,他骑摩托绕了几圈才找到一个弄装修材料的建材城。
安黎抬腿下车,将摩托支到一边,把车钥匙往白大褂里一揣就快步往建材城走去。
他刚进去还没找到个合适的店家进去,一个戴安全帽工人打扮的男人朝他走来,像是喝醉了,走路摇摇晃晃,险些和他撞一块儿。
安黎脚步不停,用余光扫了下工人,而后继续寻找着建材铺子。
他将半个建材城都逛了一遍,问了很多店家,似是寻不到满意的,眉眼间多了几分不耐烦。
走着走着,安黎找人问了句厕所在哪儿,又大摇大摆走进了公厕。
他进去没多久,一个男人往公厕走去,兜里鼓囊囊的,似乎塞了什么东西,手也一直揣在里面。
男人进到男厕里,手还没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就先捅进了他的咽喉,速度之快让男人完全没反应时间,力道之大更是直接将咽喉整个贯穿了。
“你这种货色还是省省吧。”安黎出现在男人面前又将手术刀快速拔出来,“要杀我的话,叫点有能力的来,不说是异能者,起码得是个专业的才行。”
男人因抽刀的力道倒在地上,安黎冷漠地从白大褂左侧口袋里掏出盒火柴,点燃后将燃烧着暗蓝火光的火柴丢到尸体上。
趁着尸体烧成灰的空档,他还打开水龙头清洗了一下染血的手术刀。
片刻之后,安黎清洗好手术刀塞回口袋里,弯腰从黑灰里捡起一把被烧得冷冰冰的手枪,拿在手中还不等细看一下,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他歪头用脑袋和肩膀夹着电话,边打量着手枪边听相慈宁略显阴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需要帮忙吗?要的话,找个地方藏着,我现在过去。”
“不用,一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垃圾,而且挺怂的,不敢明着动手。”安黎握着手枪伸进了口袋里,另一手拿着手机末端缓步走出厕所,“组长,你忙你的就好,我是个医生,不过是杀人的医生,他们啊,还奈何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