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伸手探进去,弹珠完好无损地躺在那里,没有丝毫被强行破坏或开启的痕迹,似乎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最好别让我抓到你把柄!”黑夜无可奈何地瞪了侯涅生一眼,恨不得用眼神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
“呵呵。”侯涅生笑了下,抬手指向祠堂内的石像,将话题岔开,“不打算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黑夜转身,这才看到祠堂里双目皆失的石像,“怎么另一只眼也”
话说一半,黑夜想起在记忆里,与石像对视的诡异错觉,这才明白那不是错觉。
“过去只是过去,梦境终归虚妄,现世方为真实。”黑夜小声将那道虚无的话重复一遍,似乎明白了什么。
黑夜看到过去,即便只是记忆,但那时石像的力量还在,她借由记忆在过去对他做了什么,导致过去的石像失去另一只眼睛。
因此渴望扩散的恶意与石像镇压的力量更加失衡,前者彻底碾压后者,以至于现在四周的恶意扩散得更加厉害。
但是后面那句话呢,那又是什么意思。
“刚刚具体发生了什么。”黑夜问。
“你昏迷后,石像的另一只眼睛也掉了,还没彻底掉下来就消失不见了,然后眼眶开始朽化,几秒钟就变得跟另一边一样了,外面还出现了不少人面蛇。”侯涅生回答道。
他的语气没有半分严肃,似乎根本没发生什么大事,“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那边又发生了什么呢。”
黑夜没看到多出来的人面蛇,估计是被侯涅生解决干净了,那浓烈的血腥气似乎也得到了解释,但他还是莫名不爽起来,还不是一般的不爽,“不告诉你,自己猜去吧,不过我能告诉你另一件事。”
黑夜掏出弹珠,放在手中变作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石像走去,“过去只是过去,过往云烟而已,都不知道几百年前的东西,不该再对现在造成影响了,更何况是这种恶劣的影响!”
话音落下,匕首弑神刺进石像额间,匕身的血线亮起猩红光芒。
霎那间,石像从匕首刺入的地方开始碎裂,清脆的声响接二连三响起,如解脱一般,碎裂的声响如欢歌,与这绝望哀怨的地方格格不入。
黑夜拔出匕首,石像彻底粉碎,散落在地上再不成人形。
他将匕首变回弹珠塞回口袋,仿佛只是做了件平常的小事,转身的霎那也没错过侯涅生眼底转瞬即逝的惊讶。
不知为何,黑夜笑起来,那笑容有些可怕,像是在报复和发泄什么。
“那么惊讶做什么,大影帝。”黑夜朝侯涅生走来,故作疑惑地问:“难道你觉得我不该把石像毁掉吗。”
“怎么会呢,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侯涅生话没说完,就被黑夜拽着领子拉过来,强行吻了上去。
侯涅生身上的血腥气很重,黑夜愤怒地在他唇上狠狠咬下,惩戒般在他唇角撕开一个血口,拽着领子的手也开始上移,指腹重重碾过他颈间的伤口,又勾起指尖反复划过,直至伤口重新流出鲜血。
黑夜在指尖沾满鲜血后才继续上移,捏住侯涅生的下巴将人分开,饱含恶意地调戏道:“你这影帝的称号当真名副其实,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你说是吧,大影帝。”
“自残好玩吗,仗着自己愈合速度快,以为我发现不了是吗?”黑夜瞪着他,一字一句逼问起来,“按照你刚刚警告我的方式,我是不是也该给自己来几下呢?”
“嗯?说话啊,大影帝。”
侯涅生沉默片刻,不知为何笑起来,那笑容发自内心,喜悦之意溢于言表,“真生气的话,你可以换点别的方式惩罚我,毕竟你知道的,这对我来说不算惩罚。”
“另外,还记得吗,是你自己说过的别被本能控制,不是吗。”
“我总不能在荒郊野外一个熟睡的人做什么对吧,那和强奸有什么区别呢。”侯涅生说这话的时候,看向黑夜的眼神有些露骨,仿佛在说早知道你想那样,我就不这样了。
黑夜更加气愤地放开侯涅生,有一种拳头打在豆腐上,反而深陷进入的感觉,“信不信,我把你那照片和性取向一起放网上曝光!”
“曝光了,我直接挑明对象是你就好了。”侯涅生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你说网友觉得我们是玉石俱焚呢,还是两情相悦呢。”
“滚!”黑夜气得语塞,竟是不知该怎么反驳侯涅生,走几步将所有愤怒都发泄在不远处的人面蛇尸体上,一脚踢过去,将蛇头踹得老远。
他又走几步察觉见侯涅生还停在原地,回过头来吼道:“还不赶紧过来!不然就在那里跟那破石像,破祠堂待一辈子吧!”
“来啦。”侯涅生抬脚跟上去。
没有那具彻底变得怪诞的石像,这里恶意虽然浓烈但不至于再让人失控,黑夜赌气般头也不回在前面走着,侯涅生跟在他身后,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他在黑夜即将彻底走出湖底骨路时,才稍稍回头望一眼祠堂,唇瓣开合又无声说了几个字。
【谢谢,还有,永别了。】
上到湖岸边,黑夜仍旧不理睬侯涅生,后者轻轻抬手,幽深而灰暗的连天水幕缓缓落下。
在无尽骨骸的中央,祠堂被最先淹没,眨眼间便再无踪迹,死寂而了无波澜的黑湖恢复原状。
想起其下数不清的骸骨,还有那些积攒千年的怨恨,黑夜这才开口问道:“这些东西,需要多久才会彻底消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