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抬起头,上方的玻璃天顶被猛烈的暴雨打得啪啪作响,似乎下一秒就会裂开,脚下的地面也在不停震动,震了不知道多久,还在越震越厉害。
如果再不把他们放出去,等到房屋支撑不住坍塌,他们这些困在屋子里的人必死无疑。
而关键点就在这里,他们是十恶不赦的罪犯,外面的人都巴不得他们去死,谁会在意他们是死是活呢?
“还能是什么,死呗。”薛延笑了笑,“你觉得真出事了,那些狱警会开门放我们出去吗?”
“不会。”金槐的语气依旧冷漠,“我对生死没什么太大的执念,不过若是我想活,这些小灾小难奈何不了我。”
“真的啊”薛延往金槐旁边凑了凑,“看在我俩也算当了几个月狱友的份上,如果真出事了,你罩着我点行不?”
金槐没说话,睁开眼后见其他囚犯被上下的异动吓得厉害,提醒道:“想叫人就直接叫,我又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一众罪犯:“??”
大哥,你不是谁是啊?
生死面前人人平等,可这里是监狱。
几个罪犯扯着嗓子大喊,希望狱警能放他们出去逃命,但无一全都被拒绝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上方的玻璃天顶积攒了越来越多的雨水,加上不停摇晃的房屋,终是不堪重负发出“咔嚓”一声。
金槐起身朝一侧走,薛延寸步不离地跟上去。
两人刚走,上方的天顶瞬间裂开,积攒的雨水如瀑布般急速涌下,一瞬就漫到了膝盖位置。
薛延挑了挑眉,心道还好大腿抱得紧。
然而灾害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暴雨从裂开的天顶打下,四面八方的墙壁也出现裂痕,已有坍塌之势。
可任凭囚犯们怎么喊,紧急撤离的狱警没一个有要回来开门的意思。
在暴雨、狂风、地震的持续破坏下,“轰然”一声,墙壁终于支撑不住地开始坍塌。
眼看上方的墙砖就要砸到薛延脑袋上,金槐一把将人扯到旁边,冷漠地问:“不躲?”
“能躲,但是”薛延朝金槐笑笑,“我想试试你会不会于心不忍地救我。”
“别试了,没有下一次的。”金槐松开手,抬头看向上方裂开的玻璃天顶。
薛延也跟着看过去,试探道:“你不会准备从那里出去吧,快三米了呢,做梦也不是你这么”
话没说完,金槐拿墙角蔓延出来的巨大裂口当踏板,眨眼间便翻到了天顶外面。
薛延:“”
要不要这么随意啊。
金槐拍了拍肩膀上的玻璃碎渣,垂眼看向下方的薛延,似乎在等他自己上来。
“我自己上不去,你好心搭把手呗。”薛延蹦跳着伸手往上够,见金槐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恳求道:“金槐,你不能对我见死不救。”
“别装了。”金槐无动于衷地看着薛延,冷漠的语气里充满肯定,“薛延,你自己上得来,而且在这座监狱里,除了我,没人打得过你。”
“你还真是冷漠啊,警官。”薛延照着金槐先前的路线快速翻了上来,因为上来的位置有些不好,手臂刺入了一块细长的玻璃碎片。
他拔掉玻璃碎片又随手丢下去,无视伤口渗出的血,看向金槐笑着问道:“我以为我已经藏得够好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金槐回道:“我见过最多的就是亡命之徒,你跟他们是一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想在这监狱过得舒服就肯定会逼自己变强,强到所有的囚犯都怕你。”
“你把我想得太夸张了。”薛延自谦道,“我不过是以前跟人学过几招,吓唬吓唬人还可以,真遇到硬茬子还得认输服软。”
金槐懒得搭理薛延,迎着暴雨和狂风看向满目疮痍的城市。
漆黑的夜晚乌云密布,天地之间唯一的色彩是不停打下的白色惊雷,高楼大厦在倾斜和倒塌,柏油马路上满是裂痕,还有枯枝落叶被狂风裹挟着朝他袭来。
地震尚在继续,摇晃的大地上能听到人们痛苦的哀鸣,恐惧的呼救声,不时还有车辆的撞击声传来,紧接着就是爆炸的火光摇曳一瞬,刺痛双目。
可是,一盏盏救援用的探照灯闪烁在灰暗的大地上,任凭暴雨狂风侵袭,似是黑暗里指引前路的希望。
金槐对母亲的记忆很模糊,印象最深的是她常常抬头望向某个方向。
他们住在一个很大的园区里,确切地说是园区里的一间小院。
这样的小院有几十个,每个都住着女人和孩子,孩子们又都有同一个父亲
——金老大。
即使人类意识已经淡到极点,金槐依旧对金老大印象深刻,因为他恨自己的父亲。
金老大是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杀人魔。
园区里无人不惧怕他,男人怕被他杀了取器官,女人怕被他卖进窑子里。
孩子也怕他,如果无法讨他欢心,或是不会学争宠,可能连八岁都活不到。
每次金老大来他们居住的园区,总要死几个女人或孩子。
某天,轮到金槐的母亲了。
金老大异常愤怒,亲自对母亲用了刑,还强迫他在旁边看着。
母亲被折磨了一夜,死的时候全身没一块好肉,咽气前最后一次想抬头看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