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景早就看出这群人支支吾吾地想要问什么了,他笑了笑:“不会有大碍,那宋法奇的最后一箭的确有点门道,但大部分威力都被孙轩的一阳大丹挡住了,影响不了我进阶,就是寿元有点损耗。”
“不过。”
说到这里,他颇为自信地笑着:“我有自信,以我的天赋,成就真人真君绝对不成问题,哪怕是天君…说不定也能试试!”
“没有大碍就好…但终究还是损了寿元。”
谷飞闻言,心中难受,南怀景看似轻描淡写,但他却明白那寿元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哪怕是进阶突破也难以弥补。
但至少不是最坏的结果,让他还是长吁一口气,然后又自责道:“若是我早点能把握镜中我的力量,发挥完善,就用不着那时师父带我出手,早就可以挡住那宋法奇,让他没机会爆发最后一击!”
而南怀景摇头:“谷飞啊,你不要老把责任都朝着自己身上揽,有些事轮不到你去负责。”
“是啊。”齐合正和曲颜也开口道:“非要说,也会是我们没跑开的错,哪里轮得到你自责。”
谷飞也点点头,他看着南怀景,犹豫了一会,还是低头道:“大师兄,对不起…若不是我突发奇想,非要去烟柱那边看看…”
“别说了,谷飞。”
南怀景此刻面色也严肃起来,他认真看向这位和自己一般愤怒,和自己一样出手,除却实力可能因为年龄比自己弱一点外,其他什么都不比自己差,甚至…可能比自己天赋更好的师弟。
身形高大的武者在病床上直起脊梁:“其实我也想过,若是没有遇到这件事,我们就一路回宗,那的确什么意外都不会发生。”
“退一万步说,我在见到尸骸核心的天魔尸体时,按理来说也该借坡下驴,非要和真君子嗣闹这个干什么?拿了灵物就走,他们还得承咱们的情,也不会闹得宗门和泰冥宗那边频发矛盾,大猎魔都受到影响。”
“但是。”
他脑海中回忆着自己年幼时见到的火海,那时的愤怒,绝望,祈求着谁来救救自己的恳切,武者一字一顿道:“我其实很庆幸。”
“我庆幸我遇到了这件事,我庆幸我出手了为那些枉死之人平冤,我庆幸我会愤怒,也庆幸发现了你们这样的好兄弟,好姐妹。”
“说实话,若是付出区区一点寿元,就能碰到这么多我应当去做的事,那我宁肯多损失一点。”
“别再说了,未来的路还长,大不了那时,我先走一步,替你们探探路!”
“好!”听到这里,谷飞也热血沸腾,他从太虚法器中取出一瓶灵酒,分给所有人:“今天是庆贺大师兄成就神藏之日,怎能不饮酒?”
看见这灵酒,闻到香味,南怀景顿时眼前一亮,哈哈大笑:“谷飞还是你懂我,快,给我满上!”
杯酒入喉,如火灼染,浸透心腑。
五颗年轻的心熊熊燃烧着,令镜子也明亮无比,映照着耀眼夺目的光。
三千年后。
火焰仍在燃烧,却如风中残烛,雾中列星,隐隐绰绰,将要熄灭。
景皇峰。
尘封已久的闭关洞府。
一具枯骨。一具除却还有人形外,几乎没有任何血肉,只有一张皮囊和满头白发的枯骨,端坐在玉台之上,闭目冥修,不知生死。
时间好似不存在,就连灰尘都全部落在地上,没有丝毫腾起,一切静谧停止,就好像是死亡已经降临。
直到脚步声传来,门扉开启之声响起,传遍整个洞府。
枯骨睁开了眼眸,看向了为首的那个同样白发苍苍的人影。
小…谷…
灵煞震动着大气,枯骨的肉体已经无法发声,甚至就连思维似乎都停滞了太久,以至于有些迟钝:你…来了啊 “大师兄,我来了!”
开启闭关洞府的大门阵法,见到了那个人影,尘隐子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一同经历了明镜宗的兴盛与衰弱。
他们一同改变了过去的铁律与秩序。
他们改变了许多过去被认为不会改变,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们改变了宗门,改革了新法,缔造了新的内外门与真传制度,他们重塑了明镜宗,甚至重塑了一部分的五宗联盟。
他们斩杀天魔,应对真君的复仇,应对其他天骄真传的挑战,他们斩杀大天魔,自己也成为真君。
那三千年的时光,是明镜宗有史以来最波澜壮阔的三千年,是它的黄金时代,那个年代以他们五人的道号名字为象征,那是他们一手缔造的,明镜宗的鼎盛岁月。
但…或许。
改变的还是太少太少…他们仅仅只能改变明镜宗,改变一部分尘黎,却改变不了整个尘黎,北疆,改变不了天下。
制约,桎梏,不够强大的力量,亦或是说…
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
现在他们都老了,已是冢中枯骨,他们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或许是时候坦然面对,放手留给后来人。
但在最后的最后…因为那突然出现的,新生的希望,所以尘隐子到最后,仍然还想要再尝试一次。
再赌一把!
“大师兄!”
下定决心,一切思绪收回,尘隐子走上前,搀扶着似乎想要站立起身的枯骨:“别,别动,就坐着…我带后辈和徒孙来见你了!”
徒孙…
枯骨喃喃道:是和光的弟子?还是光尘的?亦或是说阳景的…
阳景是安靖的一位早逝的师叔,陨落在一次对北海的冒险中。
“是光尘的。”
尘隐子的眸光黯然了一瞬,而枯骨般的人形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啊,对不起,我忘记了…是徒孙,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啊,你带了酒吗?喝一杯吧 “大师兄,我发过誓…我…很多年都不喝酒了。”
是吗…枯骨喃喃道:我应该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