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此乃往古来今颠簸不破的铁律。
狮子女显然深受其苦,逮着机会就要大倒苦水:“洒家也不是一开始就想扮成胡人,可没办法撒!同样是变戏法,胡人能领到的赏钱可是比本地人要高两倍,两倍啊!那些大户人家办堂会,管家找杂耍师父,一看是胡人脸就抢着要,一看是中国脸就挑三拣四。洒家也是很郁闷啊!”
就是现代,同样的学历起点,出国镀金的那个就是要比留校继续深造的也吃香得多。没想到这一千多年前的古代杂耍圈,也有这般好笑的潜规则。
温娇不由轻咳:“外来本地的事就让它随风而去罢。再答我第三个问题,你也化形也有些年头了,想来知道些圈子里的消息。我问你,大唐有哪些修仙炼道的高人?”
这个问题,才是她真正关心的。
谁料狮子女理直气壮:“就洒家这点微薄的道行,你说的高人,洒家是一个都没碰上过。”
怎么可以有妖怪把“废柴”二字表现得如此自豪?温娇板着脸:“你还想不想看如意珠了?”
狮子女连忙苦思冥想:“白天那个李淳风应该是术字门的,好像有些本事。要是如意珠在他手里,洒家可不敢偷偷去他家里看。”
菩提祖师曾对日后名震三界的悟空言:“术字门中,乃是些请仙扶鸾,问卜揲蓍,能知趋吉避凶之理。”李淳风正是日后术字门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温娇无言。怎么又是李淳风,这人还绕不过去了!
虽然得到了并不满意的回答,但温娇仍是决定一圆狮子女的心愿。她自袖中取出莲华如意金钗,叫明心拿着给狮子女看。狮子女乐得两眼放光,东瞧瞧,西瞧瞧,耸动着鼻尖还闻一闻。要不是手还被捆着,肯定还要用手扒拉几下。如果它现在还是狮子形,就这副架势,跟玩毛线球的大猫也无甚区别。
正当此刻,担忧爱女安全的殷夫人就杀了过来。
听罢丫鬟们的转述,特别是听到结尾李淳风的名字,殷夫人意味深长的瞥了温娇一眼。
温娇有些心虚的垂眼,摸了摸鼻尖,牵住殷夫人的衣袖,努力转移她的注意力:“娘,我昨晚得了消息,陈光蕊要请高人对付我呢。我也不知道我们大唐有哪些高人,这不才问了一问嘛。”
“这狮子精不是说了么?李淳风不错,这小子虽然年纪比你小太多,官也低,好在年少有为长得俊,现在又多了手段高明这一项好处,为娘这就派人去他家提亲。”殷夫人笑得分外雍容华贵。
狮子女误我!
温娇悄悄瞪了还在状况外的狮子女一眼,牵着殷夫人的袖子来回晃:“娘,你也知道他年纪小。年纪小,能有什么真本事呢?我倒听说有个叫袁守诚的相士可是神机妙算、厉害得很,这不是等下就派人去请他来算算怎么破这一劫么?”
“万一破这一劫的法子是些什么神神鬼鬼的手段,你做不成呢?预知到底不比有手段傍身,为娘还是叫人去李家提亲吧。”殷夫人油盐不进。
温娇忙说:“我还听说!魏征魏伯伯是人曹官,可以代天行事的,阿娘你想想看,这才是有大本领的高人对不对?阿娘,我记得您和魏征的夫人裴氏见过几次,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啊?我和裴夫人素日并无交情,直喇喇的上门怪怪的。”
殷夫人奇道:“魏征那个到处参人的竟然是人曹官?看不出来啊。你是哪里知道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温娇含混道:“也不知道是哪里听了一耳朵,总之阿娘你帮帮我吧。只要魏伯伯肯说上一句的话,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拿我怎么办的。”
“就算他是人曹官,我干嘛要帮你引荐他夫人?你直喇喇上门怪怪的,阿娘直剌剌的上门就不怪啦?”殷夫人铁面无情。
“娘~”温娇从来没有这么嗲里嗲气的说过话,声音简直甜得要渗出蜜来。
殷夫人心如铁石:“你要肯请那李淳风来府里吃顿饭,娘就肯带你去见裴夫人。”
温娇:……
殷夫人道:“再叫人去把江流儿请回来,一起看看人。”
看什么人,后爹吗?
温娇头发都快竖起来了,硬着头皮道:“行,可得换个地方,不要在府里,好像我上赶着看上他似的。阿娘,孩儿在这上面是吃过亏的。”
殷夫人想了想:“有理,那便随你安排吧。”
温娇嘴里答应得不情不愿,心里也急转如风,不一时有了主意。殷夫人一走,她便让人给狮子女松绑:“想不想天天看到如意珠?”
“想!”狮子女顿时乐得见牙不见眼。
“帮我一个忙。我就留你在府里,一天三顿美食,晚上还可以让你守着如意珠睡。”温娇道。
殷夫人表面上将陈光蕊的事毫不放在心上,实则一出门就拉下了脸,吩咐道:“去打听打听,那个叫袁守城的相士住在哪里,请来府里给满堂娇看看。还有,叫人盯着陈光蕊,有什么异动马上来报。”
消息很快就回了来:“长安相士里没有个叫袁守诚的。小人问了一圈,倒是有人提到,当今火山令袁天罡的叔叔仿佛也叫这个名字,只是他叔叔隐居益州,好些年不知消息了。文渊阁那边说,陈光蕊今天一早就告了假,说是家里跑了个妾,气得他头疼,要歇几天。小人赶去陈家,跟陈家下人打听消息。又说陈光蕊回来后,收拾着带了些衣服和银两就匆匆离开了。”
袁天罡号称大唐第一相士,早年在益州时便名传九州,后来大唐立国,奉高祖李渊召令入京,任职火井令。据说此人天上地下无事不知,达官贵人为买他一卦,往往不惜千金为酬。满堂娇所说的这位袁守诚既是他的叔父,想来也是有真本事的。只是远在益州不知行踪的话,恐有鞭长莫及之虞。
殷夫人顿生不祥之感,沉着脸:“支几个人去益州,打听袁守诚的下落,再让家里的清客画几幅陈光蕊的画像,到各个城门去问,要是哪个看见他经过,就带人速速去追。哪怕是打断了腿,也要把他给我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