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夜袭(1 / 1)

奚乐堂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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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之后,沈月明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倚靠在窗边。

下了这么久的雨,天边仍然是乌云压顶,阴沉沉的,就好像被捅了个窟窿,已经下了一天一夜,这大雨似乎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心里突然一阵没来由的烦躁,扯了扯嘴角,靠窗坐下。

看着满天瓢泼的大雨,萧简的眼底闪过一丝担忧,颍川十六州地处西北边陲,山岭高地较多,眼下临近隆冬,可谓是真正的一场大雨一场大寒。虽说卫戍军和守军驻扎颍川的时间也不短了,但大多数人终究是来自南方,当然比不上自幼就在苦寒之地长大的西略诸部,一旦双方真的开战,怕是要吃大亏的。

沈萧二人百无聊赖,各自伤神之际,燕朝歌和元天齐居然越说越投机,后来更是索性勾肩搭背坐到一旁,也不知道燕朝歌说了些什么,竟把原本沉稳内敛,看上去颇有几分沧桑的元天齐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后来又说了些什么,沈月明实在没眼看,终于在眼皮越来越沉之中,被周公约去喝茶了。

等她醒来,发现室内空无一人,自己身上盖了一张薄薄的毛毯,这些年东北西走,南征北战,甚少睡得这么安稳,关键还是在萧简的地盘,沈月明自嘲地笑了笑。

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起身,只听见有人推门而入,来人是重风,他手里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银耳莲子羹,沈月明也没有客气,直接伸手接了过来,等到一碗落肚,冰糖甜丝丝的滋味甚是妥帖,她才开口问道:“他们人呢?”。

看来他家公子对沈小侯爷还真的是了解,知道她最喜爱午后喝上一碗甜食,也不知这般狗腿的事情,主子还要做多久,才能抱得美人归,重风暗自腹诽道。

“光义帝陛下已经收拾好行李,与那元天齐结伴走了,不知去向”,重风答道,“我家公子去准备了一些劳军的物资,等着小侯爷醒来,便一道出发”。

于是,那天下午,一群至少上百只的羊群被驱赶着浩浩荡荡向驻军的地方走去,后面还跟着几十辆运送物资的三轮车,上面装着钢炭,风干腊肉,萝卜白菜等果蔬,红彤彤的干辣子和一串串硕大的蒜头挂满在两旁,看得人食指大动。

正当沈月明好奇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时候,萧简突然冒出一句话,九王爷的见面礼还算过得去,只是不知道他那嫡长姐,如果知道她精心准备给曲艿汗王的年礼都白白便宜了大显的守军,会不会把自己这个弟弟的皮给扒拉下来。

她这才想起,刚到颍川的时候,就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西略的一路商队被土匪劫道了,人倒是没事儿,就是所运送的一应物资财物都不见了踪影,敢情这还是内贼,没想到元天齐竟是一位妙人。

快到营地门口,便看见一身材魁梧的将领带着一群人迎了上来,远远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说道:“殿下远道而来,末将等有失远迎”。

等众人走近,那将军才看见一同前来的沈月明,微微一怔,萧简淡淡地说道,这位是护国侯沈侯爷,此次也随本王前来劳军。那人立刻拱手道:“久闻我大显战神之名,末将陈岩拜见侯爷”。

站在陈岩身边的两人见状,也赶紧上前行礼道:“末将钟青阳,王襄见过殿下,见过侯爷”。

这三人便是朝廷派来驻扎在颍川十六州的三路守将,萧简的卫戍军主将韩方佑,沈月明早前在御政王府就见过了,至此镇守颍川的所有军中高级将领都已登台亮相,只是究竟谁才是与雪衣门暗中联手之人,尚且不得而知。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几人,韩方佑这次是随萧简一同而来,他长着一张眉清目秀的脸,面色白皙,乍一看像是个读书人,谁能想到竟是御政王萧简所属的卫戍军首领,只是这位韩将军并非萧简身边的旧人,而是当初受封御政王的时候,由太皇太后亲自指派的。

相比之下,陈岩一身壮实的腱子肉,黝黑的络腮胡子,人高马大,更像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他所率领的黑虎军装备精良,骁勇善战,是三支守军中最有战斗力的。

荣成军的主将钟青阳将军则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他个子不高,身材偏瘦,人前人后都是笑眯眯的,对将士很是体恤,在军中人缘比较好。上次因御寒物资引发的纠纷,就多亏了他从中居间调停,先将脾气最为暴躁的陈岩安抚住,然后又及时派出轻骑兵,前往黄风岭,赶在新一轮暴风雪之前,将重风等人押运的后续物资接应回营,这才避免了更加严重的事态发展,就连韩方佑对其都赞赏有加。

剩下的那位便是雍西军的王襄,他是临州署选派的将官,精通水战之术,只是他既没有陈岩那般皇亲国戚的出身,又不如钟青阳这般长袖善舞,左右逢源,故而平日里总是跟随在陈钟二将之后,没有什么存在感,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不过,沈月明心里清楚,能够做到一军统帅的人,绝不可能是个草包。

这厢,乳白色的汤头上下翻滚,丰腴肥美的羊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配上刚刚炕好的胡辣子,再撒上一把碧绿的葱花,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那厢,肥嫩多汁的烤全羊在炭火的烘烤下,滋滋作响,羊油落下,火燃烧得更加旺盛,孜然,海盐,辣椒面均匀地撒在上面,看得人口涎三尺之长。

这些地道美味的家乡味道对长年驻守在苦寒之地的将士们而言,不啻于一桌盛大满汉全席,众守军将士喜笑颜开,一拥而上,吃得极为尽兴,就连沈月明也足足吃了三大碗,这才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吃饱饭自然要消食,沈月明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看着不远处酒意正酣的人们,悄悄站起身来,慢慢地向山坡走去。刚刚站定,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多年默契,不用回头便知是萧简来了。

所以她并未转身,而是看向远处黑压压的群山,说道:“真可惜,燕朝歌这家伙实在是没有口福”,自从那日中午之后,燕朝歌和元天齐就一道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萧简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道:“他打小就是个跳脱的性子,就算已经娶妻生子了,也改不掉”。

沈月明……。

“天气这般寒冷,御政王殿下身子素来娇弱,还不赶紧进屋歇息,最好再抱上两个暖炉子。若是被冻坏了,恐怕有人会参奏本侯,不体恤殿下的身子”,沈月明瞪了他片刻,淡淡地说道。

前尘往事,虽非所愿,但她终究还是与自己离了心,萧简的嘴角有了一丝苦意,顿了一顿,问道:“侯爷觉得内奸是否在他们之中”?

沈月明闻言,沉默良久后,方才摇了摇头,道:“不好说,现在并没有什么证据,这样大规模的劳军,草已经打了,这惊蛇么,怕是也不远了”。

鞭打快牛,迟则生变的道理,雪衣门主不会不懂。据莲光楼传来的消息,这几日蒲唯已经加快了采血的节奏,之前都是每五日一采,现在的间隔时间却只有两日,听说最近一次,广陵帝竟当场晕倒,听到这个消息,沈月明担心不已。

同时西略也传来消息,自从德光太后一死,松溪内部的矛盾就不断激化,少帝亲政的时间短,资历浅,就算元天华已经完全掌控了他,但仍有不少松溪权贵对其不置可否,甚至公然违抗皇命,留给元天华的时间,也不多了。

“听说你借着劳军的名头,撤了外围的岗哨”,沈月明开口说道,“莫非你觉得他们今晚就会来?会不会太凑巧了?”。

萧简难得狡黠地笑了笑,道:“我也只是瞎猜,如若不来,正好让将士们睡个好觉”。

亥时三刻,是军营熄灯就寝的时间,士兵们将篝火扑灭之后,便三三两两地起身回营歇息去了。未几,四处漆黑一片,阵阵鼾声传出,正是夜深人静时……。

夜色越来越浓,连天上的明月都隐去了,一队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向营地靠拢,森冷的刀锋即使在黑夜中也散发着阵阵寒光。

领头的人趴在地上,侧耳倾听良久,方才打了个手势,指挥着众人缓缓地朝主帐走去。萧简和沈月明都是喜爱清静的人,所以两人的居所并未设在大军的中央,而是位于西北角上,背靠山体。

悄无声息地放倒了门口的哨兵,黑衣人用刀尖挑起帐门,一拥而上,对着床榻乱砍一气,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首领察觉不对,心知上了当,刚想要撤出,不料帐外灯火通明,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有贵客前来,本王有失远迎”,来人正是萧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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