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其实并不复杂。”
被梅丹称为“实验体”的人头说道——
“我是一只洛托姆,在人类制作的宝可梦图鉴中,被归类为等离子宝可梦的存在。正是因此,即便是在密不透风的金属黑箱,被封印在就连幽灵系宝可梦都无法脱离的数据牢笼中,依然有一条逃出生天的秘密通道会为我开启。”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出人意料地,看穿洛托姆脱困手法的不是仿生人的制造者梅丹,也不是站在长桌尽头掌控大局的竹兰和君莎,而是海登。
“你为自己接通了电线吧。”
商人、骗子、企业家、阴谋论信徒、科幻文学爱好者、被梅丹称为老同学的人开口说道。
“作为仓库的阁楼内,有着食品保鲜设备以及基本的照明灯具,因此电线并不难找。就是在那里,你割开了电线的绝缘层,把黑匣子的电路两端分别和零线与火线连接,制造出了瞬间的短路吧。
“由于短路,原本应该流经整座森之洋馆的电流瞬间找到了捷径,如同狂暴的洪水般涌过仿生机体的灵魂模块,飙升的电流让金属装置中的一切全部通上电,不管是数据硅片上的电路管脚,还是连结着闪存颗粒的集成电路,全都被这股横冲直撞的电流完全覆盖——这样一来,身为等离子宝可梦的你,就能像自由移动的负电子般,自由地离开人类躯体构成的监牢了。”
“精明的人类啊,你说的完全正确。”人头的答复毫不隐晦。
“因为离开身体之后,就会丧失相关的拆卸知识,所以在进行这一步骤的时候,我已经把自己浑身上下拆得只剩下头部和一条手臂,仅仅靠着头颅内的分布式电源维持最后的行动能力。
“正如强大人类之前所说,手臂上的大多数部件也早已经被卸了下来,只留下几处不用螺丝刀也可以轻松分解的零件,像又干又脆的树枝一样维持着基本的形状。我就是用这样的手臂,抓起从家庭电路中连接过来的铁丝——铁丝当然也是从身上拆下来的——就这样对准灵魂的隐藏接口,从拆开的头颅正下方直插而上。”
“然后身为洛托姆的你就得到了新生。”
竹兰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从流窜的电流之间逃脱出来,于是,失去操纵者的人头成为了单纯的无机质,就这样摔落回地上。接着,变成洛托姆的你拆卸下最后的手臂,把剩下的零件全部塞进麻袋里,挂到森之洋馆的高处,而把头颅留在了森之洋馆的阁楼里。”
仿生人头的语言模块寂静无言,用沉默表示了默认。
“为什么你当时没有把人头也装进去呢?”冠军问。
“是因为出现了意外的情况吧。”
站在竹兰身边的君莎突然说道。
来自神奥联盟情报部门的她唰地掀开灰色的布面,让里面因为电击而双目撑圆的仿生人头重见天日。
君莎手指向人头,然后缓缓下移。
“你还没有解释,自己脖子上的鲜血是从哪里来的吧。”
众人陷入无声的哗然,尤其是第一个目击到斩首现场的齐娜小姐,更是直接惊讶得变了脸色。
是啊,怎么能忘记那片猩红色的货架呢。
“当时可不仅是人头脖颈上出现了血痕,现场留下的血液状液体甚至从货架上溢流出来,在阁楼地面上留下一片带有血腥味的水洼。你应该是因为这个意外,才被迫放弃把头颅装进存放身躯的麻袋里吧。”
“的确。我完全没想到,当自己离开仿生人躯体,脑袋下方突然像无法拧紧的水龙头一样,源源不断地流出鲜红色的液体。”
声音从一动不动的仿生人头内部传出,显得分外诡异。
“如果我还在头颅内的话,大概一下子就可以查明白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但现在我已经只是一只洛托姆了,那种能和电子计算机相媲美运算速度和记忆力,已经从我的体内完全剥离。
“因此那时,我只能看着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束手无策。不管是把它装进包裹,还是把头颅倒过来放置,这些血液一定会污染其他的零部件。最后没办法,只能就近搬到角落里的高处货架上面,希望不要那么快被人发现。”
“明明用那种乱来的方式抛弃了身体,现在却反而在意起遗骸的保存情况了么。感觉决策的理性程度断崖式地暴跌了诶,这也是变回洛托姆的副作用吗吗?”
君莎毒辣地吐槽道,看来她的审讯能力,即便是面对非人类也不会出现半分折扣。
“就算你这么说,这其中的理由我也很难解释啊。”断掉的人头头疼地说道。
“如果你们人类可以死后灵魂出窍的话,应该也会希望自己的遗体可以得到妥善的保存吧?”
“很有意思的本能反应。”一旁的海登若有所思,“今后那些发展意识上传技术的公司,或许也会遇到同样的问题也说不定……海登医药兴许可以在这方面做些文章。”
“喂!不许在我面前策划阴谋诡计,还故意用我能听到的音量窃窃私语,你是想借此机会利用一把神奥的情报机关吗?”
君莎不知为何,移动到企业家面前低声训斥了一番,然后恶狠狠转向仿生人头。
“所以说,就连你也不知道那些液体的来历了咯?”
人头沉默地表示一无所知。
而在这是,全场在此方面最有权威的人开口了——
“那些液体,应该是头部内置电源的冷却液吧。”梅丹教授斟酌着说道。
“原来如此,那段机器编译器里的奇怪编码是这种指令啊。一旦灵魂模块停止运行,就会自动打开冷却液的抑制阀……嗯,毕竟原本是为了作为武器制造的,如果灵魂消散便立刻销毁装置的核心部件,功能上也很合理。不过为什么要使用这种带有血腥气味的液体呢?”
“大概和仿生人的发型一样,出于银河团设计师的恶趣味吧。人死后流出血液——他们应该是想为自己制造的工具添加上这种设定。”
君莎认同了教授的说法,并推测出了邪恶组织的动机。
“说起来,梅丹教授。你明明还没有完全搞明白仿生人头内部的代码,就这么直接地把它运用在自己的仿生人身上了吗?就不担心对方隐藏着什么,可能会威胁到研究员安全的后门程序吗?”
“大部分的编码我们确实已经破译了。但还是有几段碎片化的程序语句,残留在作为基础逻辑的机械语言之中,这些语句不存在连携关系,最多也只能操作一两个微型组件,在弄清它们的作用之前,我们也不太好把它们直接删掉——毕竟要是涉及到重要的基础功能就难办了。”
“也就是所谓,‘能够运行就不要再去动它’的意思吧?”
“是的。就拿这个抑制阀来说吧,如果因为这段语句突然爆发,导致仿生人在实验室里脑袋突然漏了水,我们这些从头制造了仿生人的人,也可以完完全全地把它修好,并在之后删除这条危险的基础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