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了她身体的秘密后,万俟君酌越发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美其名曰,想要知道她心情如何。
“你说的好像前几天我冻成冰窖似的,只是普通人受冻时的体温罢了。”
“我可不许你冻成冰窖,我家阿梨要一直开开心心的,像春天一样温暖。”万俟君酌坏笑着又问,“不过我想知道,你心情好的时候,身体就是暖的,如果心情特别好,特别兴奋,会怎样?”
“不会怎样,和现在差不多吧。”
“你试过那种热血沸腾,亢奋不止的状态吗?”
“我们每次出去玩,我都特别开心,还有那回……我见到爹娘,也特别开心,那次晕倒你不是还抱了我,你有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吗?”
万俟君酌回忆起来:“好像没有,暖暖的,软软的。”
訾尽欢的眉头几乎皱到一起:“你瞎说什么?什么软软的,你少胡说八道!我要睡觉了!”
见她躺下,他厚着脸皮继续握住她的手:“没关系,以后我可以慢慢观察你体温的秘密。”
“睡觉。”
“好。”
万俟君酌笔直地躺下,因为高兴,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自从巫医被打入大狱后,訾尽欢便发现榕城百姓之所以会受巫蛊之术的蒙蔽,是因为百姓们在缺乏养生相关的了解,圣水之所以盛行,也是因为其常喝确实对身体有益。
为免百姓再受蛊惑,他们便在魏城守的帮助下,在榕城讲起了养生常识,她将狻猊族晦涩难懂的医道简而化之,向众人普及,百姓们都很喜欢这位貌美又善良的国主夫人。
有时她还是会想起那个充满遗憾的女孩子,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另一个地方重逢?
那日她去附近的村落讲学结束后,偶然得知后山有位潦倒老汉,生活困苦却弹得一手好琴,更有名琴飞瀑在手,哪怕穷到吃不上饭,老汉也没卖掉那把琴。
飞瀑是上古名琴,传言声色绝佳,透人心脾,是爱琴之人毕生所求。
老汉年事已高,自知将不久于人世,因此想为此琴寻一位新的主人,无数人慕名而来,皆被老汉赶了出来。
听闻此事,訾尽欢觉得十分有缘,便在村民的引路下,去了后山。
后山竹林,清幽深邃,鸟鸣于山涧,愈显山谷之幽静。走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便听见竹林深处传来轻扬的琴声,又走了片刻,才看见那座被隐在竹林间的潦草竹屋。
訾尽欢一直站在门外,直到屋内琴音停止,才轻轻叩上虚掩的大门,说:“慕名而来,听闻琴音,如听仙乐,愿求一见。”
“进来!”
老汉头发花白,着长袍,衣带随意地系着,露出胸膛不少肌肤,他正赤着脚,躺在地上饮酒,一副放浪不羁的模样。
“先生好。”訾尽欢行长辈礼。
“小丫头,也想要飞瀑?”
“只是久仰飞瀑之名,想来见见,并无独占之意。”
“就在那儿,弹上一曲,老夫听听吧。”
“好。”坐下后,她解释说,“我琴艺欠佳,只是曾有位朋友与我说过,她很想以飞瀑与另一人合奏,故友已不在,我便想来见见。”
霍佳和柳先生是琴痴,痴迷世间所有名琴,尤其是飞瀑,霍佳曾说过想要以飞瀑与柳先生合奏,可惜她既没看到飞瀑,也没能再与柳先生合奏。
轻拢慢捻,琴音绕梁,如泣如诉,她弹得是霍佳作的曲子,曲调里尽是哀伤,惹人泪目。
正弹到高涨处,琴音戛然而止,老汉正沉浸其间,却听不得下段,似有不舍:“为何不弹完?”
“先生,此曲变数极多,我未有多加练习,贸然弹奏,怕也只是扰了这山间清净,若是先生喜欢,小女可将琴谱奉上,以先生之能,定能将此曲弹奏得宜。”
不过片刻功夫,她便将曲子默写出来,交到老汉手中。
琴声再次响起,婉转哀鸣,夹杂着竹林间的鸟鸣声,更显孤寂凄凉。
在琴声的渲染下,訾尽欢仿佛见到了霍佳和柳先生两人,抚琴作乐的情景,和柳先生在一起的霍佳,脸上才能挂上笑容,如同余敏的话本子里写的那样,巧笑嫣然,天地万物沦为虚无。
“小丫头,是在想你那位故人吗?”
訾尽欢回神:“嗯,失礼了。”
“不失礼。”老汉站起来,指着屋顶,“我这屋子年久失修,屋漏遇上夜雨,实在无法安寝,不如小丫头帮忙修缮一番?”
虽有为难,但她还是答应下来:“好吧,我试试,如果损毁严重,我一人处理不来,明日我请我家夫君来帮您,可好?”
“小丫头嫁人了?”
“是啊。”
“那你那位喜琴的故友……”
“是一位关系很好的姐姐,前些日子,她过世了。”
“原来如此,难怪……”
“难怪什么?”
“此曲孤寂凄凉,而你的琴曲中哀伤有余,却并不孤寂,你身边应是还有许多在意之人吧。”
“先生睿智。”
房顶上破了好几处,有些已经损毁严重,訾尽欢爬上房顶,先将无用的竹子清理干净,又见四周没有修缮材料,便拿着斧子去林间砍来合适的竹子。
她一边做着自己并不擅长的木工,一边说道:“明日我再去市集买些材料,将房顶铺上一层,保管不再漏雨。”
“老夫可没钱啊。”
她抱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竹子,略带傻气的笑着:“自然不能让老先生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