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神来,定睛环顾周围,哪有什么小人字条猛兽,只有散乱的室内还有焦急的游子卿。
游子卿?
我被他抱在怀里,他小心地从我手指间取下几缕断发,像是哄小孩子般柔声又焦急道:“乖~别揪自己头发,别揪自己头发……”
些许颤抖的语气昭显着游子卿在害怕。
我看看手中残存的发丝,还有地上断成两节的桌布,以及东倒西歪的椅子小榻。
刚才的小人咒语字符就好像幻觉一样。
……幻觉?
不是!是心魔。
“嫣儿?”
游子卿见我清醒过来,缓缓松开了他的怀抱。他从小榻上站起来,小心而担忧地问我:“你……还好吗?”
我故意摇摇头。
随着我的撒谎,我的胸口蔓延开大片大片的疼痛,它们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从头到脚仿佛置身冰窟,无数的尖刺从四面八方涌来,耳边更是嘈杂不已,我强忍着让自己不展现出异常来。
他没有说什么。
像是无数次面对我的撒谎一样,沉默不语。
以他的聪慧,我所言所为是否为真心,一看便知。那些谎言发出后,他会一直不理我到我承认错误为止。
戴慕晴管这叫冷暴力。戴慕晴还说渣男才冷暴力,可明明是我撒谎在先。游子卿不许我说脏话,不许我对他撒谎,不许我粗鲁无礼。
甚至……他不希望我去厮杀。
在他的意志下活久了我已经忘了,撇开他所希望的、撇开凉薄之魂压抑的、本质上的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所向往的又是什么?
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在我面前倒塌,万千繁华化作泡沫消失于我的世界里。
我仿佛屹立于满地狼藉中,再不见天日。
‘你已经不是无坚不摧的顾璃嫣了!’
‘你已经不是无坚不摧的顾璃嫣了!’
‘你已经不是无坚不摧的顾璃嫣了!’
‘你已经不是无坚不摧的顾璃嫣了!’
我骤然想起今世凉薄之魂破碎后我睁眼看见世界时,那个缥缈到疯狂的想法。
——如果,我可以是游子卿,用我的战力去替他扫清阻碍,是不是我们对上天道命数,对上九重天可以稳操胜券?
‘顾璃嫣早就千疮百孔!’
‘你还在挣扎着什么?’
是了,我的世界从今世开始便开始腐朽,是我紧紧抓住不放苦苦经营着所谓的“顾璃嫣”。
是我掩耳盗铃以为这样就能活在过去里。
是我幻想着游子卿还是那个第一世玄历九万九千八百一十五年的游子卿。
‘与他们一起毁灭吧!’
就连天道所赐的凉薄之魂都抵挡不住渊红契约茶的威力,他游子卿又哪来的武器去抵挡?
‘带上游子卿一起!’
我活在过去里理所当然地认为游子卿还是那个诡计多端狼子野心的游子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在独善其身。
‘顾仪安你明明知道,这世上从来都没有独善其身!’
他若真的无坚不摧,今世也不必当个在暗处四处筑洞的老鼠。和我一样见不得光明。
‘你们都是没用的失败者!’
是啊!我们都一样!我们都一样!游子卿和天道,我总得赢一个!我不能一直当个输家!
我开口问道:“游子卿,今世对上游若君你有几成的胜算?”
互换命格,未尝不可!
游子卿显然被我的问题惊到了,他脸上分明在疑惑我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但仍认真回答了我。
“正面对上不足一成。今世游若君羽翼已丰,手握众多将士的同时有着天道的庇佑,一对一我有十成十的把握击杀,但是若不是一对一,我便是毫无胜算。”
他答得极快,话语里并没有旁的什么情绪,就像是在客观地陈述事实。
可我听得分明,这也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