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让陆先生暂时没有官身地在勤勉房教书了。”
瞎子陆诩站在皇帝身边,坦然道:“见过各位大人。”
桓温点了点头,笑而不语,齐阳龙面无表情,低低嗯了一声。
勤勉房,龙子龙孙的读书之地。
这是要为白衣入相做铺垫了?
桓温突然看着齐阳龙问道:“中书令大人,既然到了这里,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先前齐阳龙当着一大帮人,说北凉跟朝廷“祈求”五十万石漕运,当然是有心帮年轻天子涨面子,温守仁这种愚蠢书生会当真,其他不少人也是将信将疑,坦坦翁却绝对不会当真。
齐阳龙故作满头雾水,环视四周,“这儿哪来的天窗?”
桓温吹胡子瞪眼,就要跟中书令大人算账。
赵篆已经微笑出声道:“朕打算给北凉开禁百万石漕运,以后交由坐镇青州的温太乙全权处置此事,齐先生,坦坦翁,是否妥当?”
齐阳龙点点头,桓温思索片刻,“只好如此了。”
赵篆转头望向满身煞气的兵部尚书,“让吴将军受委屈了,京畿南军大营一事,朕会让人彻查,吴将军返回广陵道之前,一定给将军交待。”
吴重轩抱拳道:“陛下能有这份心,末将便已经无话可说,也请陛下放心,末将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臣子。”
赵篆神色满意。
桓温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温太乙也好,靖安王也罢,与北凉徐家都有旧怨,若是因私废公,耽误了朝廷大事,到时候?”
赵篆笑眯眯道:“靖安王赵珣忠心无疑,温太乙的学问事功皆有美誉,担此大任后,相信不敢在漕运一事上马虎。”
桓温依依不饶地不客气说道:“我离阳漕运分南北,南运以广陵江为主,北运以数段运河为主,也衍生出两派顽固势力,温太乙早年与南运主官结怨甚深,怕就怕温太乙能够诚心做事,南系漕运从上到下却百般刁难,而原本可以制衡漕运十多万大军的青州将军洪灵枢,此时又已经身在京城,恐怕百万石漕粮入凉一事,少不了摩擦。依老臣之见,若是让温太乙出任靖安道经略使,还需派遣一位威望不弱的副节度使,除了震慑中原腹地的蛇虫,正好还能顺便理清南系漕运积郁多年的淤泥!”
虽说桓温有些咄咄逼人,但是赵篆还是笑容不变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不知坦坦翁觉得安东将军马贤良,出京担任副节度使一职,如何?”
桓温有些惊讶。
陈望正想要说话。
马忠贤无论领兵打仗的本事,还是军中口碑,或者是家世背-景,以正三品的实权安西将军升任藩王辖境的从二品副节度使,又是武官系统内部的升迁,其实挑不出大毛病,
但是作为马禄琅之子,马忠贤这一去,弹压尾大不掉的漕运官员是够用了,说不定果真能够将漕运大权从各方勋贵手中收拢回朝廷,可是与保证漕运顺利入凉的初衷,难免背道而驰,温太乙跟北凉徐家不对付,马家
不更是如此?
就在陈望已经酝酿好措辞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被人扯住了袖子,转头看去,陆诩“望向”前方,好像根本没有伸手阻拦陈望。
陈望何其谨慎,很快就打消了谏言的念头。
同时陈望心中有些震惊,身边陆诩是如何知晓自己要开口说话的?
又小半个时辰后,几名臣子退出密室,吴重轩笑着跟其余四人告辞一声,率先大步离去。
齐阳龙和桓温并肩而行,作为勤勉房“老人”的陈望则领着新人陆诩前往那里。
两个老人与两个新人,恰好是不同的方向,向背而行。
陈望轻声道:“谢了。”
陆诩神情淡然,置若罔闻。
那边,无需宫中太监带路的桓温没来由感慨道:“不同了。”
齐阳龙说了句大不敬的言语,“怎么,陛下不做那点头皇帝,坦坦翁就不乐意了?”
桓温怒道:“放你的屁!”
中书令大人装模作样闻了闻,“秋高气爽桂花香,沁人心脾啊,哪来的臭屁?”
桓温冷哼一声,加快步伐,显然是不愿意继续跟中书令并肩而行了。
齐阳龙也不阻拦,不过也跟着加快步伐,轻声笑道:“在钦天监,那北凉王亲口称赞我的学问冠绝天下,坦坦翁,做何感想啊?”
桓温扭头看着这个满脸得意的中书令,不屑道:“唬谁呢?”
这回换成是齐阳龙大踏步前行。
桓温看着这个背影,喃喃道:“那小子瞎了狗眼不成?还是说这老家伙家里有貌美如花的孙女,给那小子惦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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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九九馆老板娘在徐偃兵的亲自带领下进入小院,结果看到让她啼笑皆非的一幅场景,那个堂堂北凉王坐在一条小板凳上,搓洗着那件华贵至极的藩王蟒袍。
问题在于年轻人的动作很娴熟!
徐凤年刚刚洗好衣服,拧干后快步晾晒在院内早已架起的竹竿上,擦了擦手笑着道:“洪姨来了啊?随便坐,反正就两张椅子。”
然后徐凤年对妇人身边的年轻女子也笑道:“这么快又见着陈姑娘了。”
蹲在走廊中的贾家嘉和徐婴正在下棋,看到妇人和陈渔后都没上心,低头继续落子,贾家嘉的棋子都放在那顶倒着放的貂帽里,徐婴的棋子就兜在大袍子里。
老板娘在藤椅上,陈渔本意是站在洪姨身边就可以,没想到那个年轻藩王就挑了个靠近两个奇怪女子身边的位置,懒洋洋蹲靠着廊柱,挥手笑道:“陈姑娘也坐。”
老板娘开门见山道:“凤年,听说你只跟朝廷要了五十万石粮草?”
徐凤年乐了,笑道:“没有的事,是齐阳龙那老狐狸为老不尊,厚着脸皮要我别下刀子太狠,他答应在明年入秋前会有保底一百万石漕粮入凉,至于五十万石的说法,估计是中书令大人是想着好歹给朝廷留点颜面吧。反正我到时候肯定会带着几万北凉骑军杀入广陵道的,想了想,当下就别太过分,所以就随口答应了。现在想想看,其实挺对不住他老人家的。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当面道个歉。”
老板娘目瞪口呆,沉默了半天,终于笑骂道:“真够不要脸的……不过洪姨喜欢!”
陈渔心头一震。
数万北凉铁骑直扑广陵道?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