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礼贤下士的手段。
可以理解,毕竟凭白糟了磨难,若不施恩,以后难免嫉恨……
只是,在他们看来,赏赐褒奖便可,这般亲自搀扶,便太过隆重了。
张谏之抓着胡须,眼神微动,心想女儿参与的那书屋,倒是一步妙棋。
老首辅黄镛板着脸,没太多表情,只是眼皮垂下,掩饰着瞳孔里的光芒。
杜元春惊讶极了,心想剧本里也没这一出啊。
他知道,齐平并未遭受什么磨难,在诏狱里过的舒服极了,故而,也没太大收买人心的必要。
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而作为当事人的齐平,脑海中突地闪现出一个人,心底生出荒谬感,他确认般起身,抬头。
看清了皇帝那张噙着笑意的脸。
与脑海中,南城小院里那个人完美重合。
“金……”齐平大脑一片空白,怔住了,下意识开口。
却给皇帝拦住:“爱卿何故失神?”
递来一个眼神:别乱说,场合不对。
齐平忙闭嘴,心乱如麻,脑海中一条条信息勾连,以往的线索链条闭合,他终于明白了,皇帝为何信任他。
以工代赈以及南北分榜的方案,又为何都能上达天听。
“金先生是皇帝……”
“所以……云老头是帝师?堂堂帝师,住在外城小破宅子里?要不要这样戏剧性?”
“哦对了,我还把妹妹塞给了他当学生,还有,我还在皇帝面前装逼……”
齐平感觉很淦。
脸上却不露分毫,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谢陛下隆恩!”
杜元春走过来,为他卸下镣铐。
在金銮殿上,一位位跺一跺脚,整个帝国震颤的权臣注视下,齐平扬眉吐气,望向了那些跪倒在地,不敢起身的御史们。
这群,本该与镇抚司站在一起的官员。
眼神冷淡。
皇帝轻笑一声:“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
眼神里的意思是:不爽就骂,平常朕见惯了这帮言官骂人,倒没怎么看到他们挨骂。
这也可以?齐平诧异,心中一动,忽然迈出一步,高声吟诵: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
皇帝一怔,这是……要作诗?
金銮殿上,现场赋诗?
他眼睛一亮,周围,其余大臣也是竖起耳朵,想起了此人“诗魁”之称,“诗仙”之名。
当日,桃川诗会力压京都文坛,这帮文臣,也是赞叹不绝的。
只是,自那以后,齐平便几乎再也没了诗作。
有人说,齐平是将毕生诗才,都耗在了那一夜,却不想,时隔数月,这位帝国第一诗人竟在此情此景,再度赋诗。
齐平缓缓行走,迈出三步: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张谏之揪着胡子的手一顿,礼部何尚书眼眸微眯。
众人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画面:
烈火熊熊,豆杆在釜下燃烧,豆子在釜中哭泣。
这在喻指什么?
是了,都察院与镇抚司皆乃监察衙门,本该同气连枝,此刻,却自相残杀,他是将自身,喻作那锅中黄豆?
在场文臣,皆是绝顶聪明之辈,瞬间便领悟诗中含义。
地上跪伏的一众御史,亦是脸色变幻,有人动容,有人羞愧。
齐平最后迈出三步,走到一众御史面前,顿了顿,念出最后一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群嘲!
金銮殿上,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