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涵点点头道:“哦,反正我拿啥都行的,不拿也成!”
聂芳只是怕仙门百家看到无名剑被妖拿着,还斩修士,自己的罪名又得多上一条了,他确实也不舍无名,他拥有的人物已经少之又少,能护则护。
那谁来护他?
他不希望任何人来护他,或是任何妖、尸。
*
夜幕低垂,破晓将至。
聂芳傍晚时睡了一会儿,之后把藏玉的令牌藏到风青的棺木中了,那尸身仍旧无腐,就像剑尊他们。他真想知道风情身子里到底是什么蛊虫,可他并不希望任何人发现这里。
他离开时将枯草铺盖上去,看起来还挺隐密的。或许。
之后吃了一顿晚膳,杨茉午时从城里回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带,导致今日伙食特别拮据。他倒是有些怀念,想起了在妖域那会儿。
回妖域自然是上上策,他能避避几年风头,改头换面、更名改姓,还是能回人间逍遥的,指不定还能找到消除司尧妖力、让他好好“作人”的办法。可他想守住“聂成华”这个名字,如果他失踪了,天下妖魔作乱的罪名仍会扣在他头上,说他暗中指使妖魔危害天下,说他不仁不义,说陵川蓝氏养虎为患。
……他最想守住的是蓝家的名声。
“聂成华”是属于蓝家的,聂家早灭,他虽未询问查证,但隐约知道是风家所为,可他也来不及问了,他都还没见过活生生的风仲羲,那祸世魔头就自己死了。
如今他自己倒成了下一个祸世魔头。可笑至极。
聂芳倚着屋墙,吹着小曲,不带情感,也不卖力,并不影响群妖尸鬼。
璃光就在一边听着曲,望着天,又黑又暗,好比躺在棺材里的那两百多年。即便知道藏玉就在身边,却见不着、摸不着,他们的魂魄被锁在躯体中,如何喊叫如何拍打都无济于事,甚至就在旁边的重要之人也听不见,只能感受无尽深沉的森寒与孤独。
他不想再回棺材里了,除非藏玉也在,可他也不希望藏玉又回棺材里了。
“小花儿。”
璃光在箫音落止后轻轻一唤,待那张疑惑的面容瞅来,他仍旧仰望夜空,淡淡道:“我与藏玉外出的十日,不论生前死后,都是我记忆中最快乐的光景。之前虽然没有意识,但我的魂魄能感觉到。当初被风仲羲挖出来,老实说我挺激动的,但我还是感觉不到藏玉。之后被风棋控制,连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所以……”
他顿了顿,终于瞅了过去,满面平静安稳,眉目中尽是舒迟,又道:“小花儿,我很感谢你,我与藏玉都很感谢你。世间无人强过我们,但你只告诉我们守护,而非杀戮。我们作为剑尊最后那一丝尊严,是你守住的。”
璃光忽然这般直率,还是真心告白,聂芳听得瞠目结舌,虽然他这种反应是无礼了些,可他没办法啊,他真吓傻啦!
璃光瞅他呆若木鸡,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转时间又消失无踪,道:“活着的时候太多话没能说出口,如今死了,懦弱也死了,鬼气反而成了我的勇气。”
聂芳仍是讶然,感觉璃光在说什么很厉害的东西,并非表面的厉害,而是有深意的厉害。是吗?他也不知道,因为他脑子转不过来。他怔怔开口道:“……呃,璃光,你能不能别说得跟诀别似的?”
璃光耸耸肩道:“说的也是,那你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