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有何可惧?
这三年多下来,聂芳听了很多妖说的过去,不能人言的,芊涵会解释。虽说他知妖物不可全信,必然加油添醋,可那又如何?遭受迫害本就为实,顶多就是说得夸张些,它们没有足够的智慧无中生有,但依心性不同,人类的一句惊叫都可能成了叫骂,因为它们自己也吓到了。
妖域中不曾染过血腥的妖当然存在,都特别弱小,生得小巧可爱,时常被司尧顶在头上肩上玩耍,聂芳每每见了,都会想起在日月山庄后山的种种。
他离开的这些年,又有多少无辜的小妖命丧黄泉?
他大师兄蓝逸尘曾告诉他:妖虽亦善亦恶,但生为善,不代表不会转恶,众生万物皆是如此,谁降生时不是一张皎皎白纸?妖是如此,人亦然。
聂芳待在房内,于席位撑着脸,案上除了旁置之纸墨纸砚,面前倒是空无一物,他的目光落在案前地上,那躺在两层被褥上的尸体。
他想,兴许凭自己当前的实力,还没法压住璃光的戾气,光压制都办不到,更别说消弭了。
可,璃光心中无恨无怨,戾气已然深入骨髓,与其融为一体,那是否戾气灭,璃光死?
所谓的死,是魂飞魄散,丁点不留,不归天地,不复存在。聂芳担忧如此,不敢妄动,其实他从未好好问过俩剑尊,是否真心甘情愿任他处置?
将一双剑尊炼化成最上等凶尸本为意外,他俩受他所制所管,任凭他处置天经地义,但聂芳更想知道的,是他们真正的心意。
是要当个永世不腐、被禁锢在躯体里的死魂,还是像活人一样行动却没心跳的死尸?对于剑尊而言,“一生”到底是多久?他们会有真正死亡的一天吗?
聂芳不知道,倘若他俩作为“活人”,生命永存,某天他自己死了,剑尊该怎么办?他们会好好地避世离俗,作一对神仙眷侣,直到、直到海枯石烂,直到天崩地裂,直到哪天自然而然地魂归天地?
聂芳劈然醒神,抬了头垂了手正了身,怔了一怔,不禁失笑,数落自己想得太远了。
“指不定他俩就这般心甘情愿作双魂野鬼呢。”
他暗暗想到,过几日便将剑尊双双唤醒,安生度日吧!
可他如何能知,天,总不从人所愿。
蓬莱盛会第三日一早,世家宗主悉获云中君之意:盛会早终,诸君自散。敬望见谅。
哪里是他们需要见谅云门,反倒感谢云中君体谅。
白云飞赶回白帝城前,语重心长地告诉蓝烝: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能少了我一份。
蓝烝明白,挂足保证,让他安心去了。送走白云飞后,金子笙也离开盈盈一水间了,可还余下二人。蓝烝发现陆玄机与唐蝶语明显没要离开,遂主动道:“二位前辈,问道已成,盛会已终,就此告辞。”
陆玄机满面凛然,道:“浩清,方才云飞那番话,我与蝶语亦是同样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