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安家人,注定被困在唐家与白家之间,那微妙的位置。他作为白陌桑,也注定在白云飞与唐言轩之间拉扯,他就是个幌子。
然后,他看着跌坐于地的那袭娇小紫衫双肩颤动,随之而出的嘤嘤啜泣。
白陌桑心里很难受,脑儿里甚至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我才是白家宗主,如果云飞哥哥才是安家外甥。
他抽了抽鼻子,双目却异常干涩,就连泪水也不愿安抚他的痛苦。他不明白,为何那些看似诉情的话语,说的却是辞别。
过了一会儿,气氛沉沉,不论是呆站那人,或是席地那人,尽是无助。
唐言轩堪堪仰头,香泪满面,神目空乏,好似寻着什么,喃喃道:“兄长……我要找兄长……”
白陌桑听得一清二楚,他满面愁容,上前搀起了唐家小少爷,沉沉缓缓地将人带到唐蝶语房前。
他重重敲着门板喊着“蝶语哥哥”,每一击都饱含着哀怨,每一声都夹杂着凄苦。
三下三声,房门由内而启,是一脸惊讶又疑惑的唐蝶语,一身灰白衬衣,一双深紫色的眼眸带着几分疲倦,柔化了额心真言红纹的冷硬。
他看自家弟弟抽着落泪,连忙将其搂进怀中,眼神瞥向白陌桑,得了个无奈的点头。他轻轻一叹,以唇语道:“去吧。”
白陌桑委屈地又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回身离去。
唐蝶语又是一叹,低头轻道:“阿言,咱们进屋,哥哥陪你。”
他几乎是将自家弟弟抱进屋内的,全身瘫软得像濒死的蛇。
好不容易到了席位,唐蝶语房里没烧火炉,他连外衣也没穿着,可如今也不重要了,他只怕自家弟弟会冷罢了。
唐言轩又哭了好一会儿才主动退离,抓着自家兄长的胳膊撑着身子,小小的脸蛋又湿又红,轻细的声音又哑又软,道:“……我能放下他吗?”
唐蝶语浅浅笑道:“咱们阿言心善坚强,不会再忘记的。”
唐言轩缓缓点头,道:“嗯,我不会忘记他的,但我想放下他……”
唐蝶语替他抹了抹噙在眼角的泪,道:“阿言,哥哥永远站在你这边。”
红通通的小脸怔了怔,唐言轩咬着牙又哭又骂:“呜呜!兄长最好了!玄机哥哥也比那笨蛋好!”
唐蝶语失笑一声,眉眼沉凝,道:“……是啊,玄机比谁都好的。”
*
白陌桑走了第二回一样的路,他不知不觉又回到那个转角,分明他的房间该在上个转角拐弯的。
然后,他竟然见到了……
“云飞哥哥?”
他怔怔望着那高大的背影,与自己相差无几的衣着。那由小冠高高竖起的马尾,如今看来竟特别垂委。
白云飞听见叫唤,缓缓回身,其实他的神志一直很清醒,只是表面看来仍是空滞。他见是自家堂弟,也没打算抹去面上两行泪,劈头便道:“他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