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芳满脸错愕,刷白几分,愣愣道:“……你到底有啥毛病?”
陆宁摇摇头,道:“没毛病。”
隅卯掩着嘴,却掩不住那嗤嗤笑声。
聂芳心头一颤,脑儿里瞬间闪过那一次又一次的“我陪你”,陆宁究竟对他说过了几次,他也记不得了,连自己怎么回答的都没记得,唯一清清楚楚的,便是桃花谷那一次,害得他又愧疚油生。
他抿了抿唇,压下了视线,轻声道:“你、你休息吧,我要继续吹曲子了。”
陆宁点点头,安静地挪了个位置,与聂芳平肩而立。
聂芳眼尾瞥见,更是讪讪,也不好让他站远些,只得闷闷吹起曲子。
曲音飘疾,时昂时沉,正如场上群魔乱舞,厮杀无止。
群妖并非完全占于上风,方才由隅卯所述,妖也死了几只,不过不一定是遭尸鬼所杀。恶妖向来嗜血好战,到嘴边的肉就不会退让,即便食物遍地皆是。且群妖一旦抢食,便是左右不顾,推挤相撞,受伤难免,体型大的把小的踩死也是家常便饭。
但隅卯又说不必管,妖没那么容易死的,即便身灭,只要魂魄不散,便能重生。
那时聂芳问了芊涵也是吗,而正如他所猜,独独芊涵不能,因为芊涵本为尸骨所化,三魂七魄并不完整,一旦身殒,魂魄无法聚成,即是死灭。
他忽然明白隅卯为何将芊涵带在身边了,也明白为何隅卯只是在台上看着,而不是下去饱餐一顿。虽然隅卯自己是说:本座才不吃那些废物。
从小的时候聂芳就曾想过,其实有时候,人比任何邪物都还要无情。
曲音落,聂芳吁了吁气,吹这么多曲子实在累人。如今天光已经大亮,瞅着应是辰时过去,然而这腊月之寒,日阳难暖。
陆宁将怀忧琴卸下置地,小心翼翼地看着身侧那人,他没打算说方才那首《恶道出山》吹错了几个调,却轻声道:“聂芳,你冷吗?”
聂芳蓦然扭头瞅去,神色惊讶,像是这才意识过来还有个陆宁在身边。他怔怔摇头,道:“这昆仑山几乎无风,倒是还好,也习惯了。”
陆宁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目光亦未从聂芳脸上移开。聂芳被他瞅得发毛,连忙正首俛面,那台下乱成一团,究竟何方更胜,他也说不明白。
不过由他看来,群妖似乎还真的挺高兴的,尤其是芊涵,她的欢声实在太好辨认。
他感觉自己是在放牧,脚下就是一群牛羊,难得到了一大片青青草地,久违能够饱腹一餐。想到这个,聂芳忍不住噗嗤了一声。
陆宁疑惑道:“怎?”
聂芳猛一怔,连忙摆摆手道:“没没没!对了陆宁,你真就待在这儿陪我啊?真不是在偷懒?”
陆宁的神情变了一些,聂芳竟然能意会过来那眉目间说着什么:我看起来是会偷懒的人吗?
聂芳又忍俊不禁,唪笑又道:“哈哈哈哈!行啦,我知道你们陆家尽爱瞎操心!隅卯,我问个,你对风仲羲走火入魔,可有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