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烝仍是冷笑道:“你不杀我,跟来的也会杀我!”
风青急急道:“我、我不会让他们杀你的!”
蓝烝敛容,沉声道:“他们会听你的?”
风青怔了一怔,垂眸道:“可能不会……但如果真如蓝公子所说,少爷有意保我,那即便要我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也没关系。”
“……”
蓝烝沉默不语,他忽然搞不懂风青在想什么了。
风青真的如他所见这般善良吗?他不知道。风棋又为何带着这样的人在身边?他不知道。其他人情况如何?他不知道。聂成华和陆静虚还活着吗?他想知道。可他什么都不知道。
蓝烝有时候真羡慕那些随随便便就能哭出来的人,从小到大,他大哥二哥都这么形容他: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他很久没哭过了,眼下也不会哭的。他很高兴大哥二哥赞他坚强,可他不满被说是“孩子”。
他一直都在努力证明自己不是个孩子,或者,不只是个孩子。但他娘亲告诉过他,不论他长成如何年纪,于他们眼里,永远都是个孩子,那不是贬低,而是溺爱。
蓝烝仰起头,觉得眼眶热热的,也不知是不是天热的缘故。可已经薄暮了,昆仑山也不热。
他满脑子都是从小就生活在一起的那些人,当然也包括聂成华,比亲兄弟还亲的聂成华。他从没喊过“聂成华”以外的,只有第一次见面时,他没听清楚自家兄长说了什么,复诵了一句疑惑的“聂成花”。
蓝烝带姓喊他字,喊字是为了对平辈的尊重,带姓是为了区隔二人的地位。那聂芳又为何总连名带姓喊他本名,他当然问过,聂芳就笑回了一句:好听啊!
可偏生,他大哥二哥都喊他字。虽说他的名与字都是兄长二人起的,可他少时确实为大哥二哥喊聂成华“阿芳”而吃味儿过。不过全家人都喊“阿芳”,就他喊“聂成华”,渐渐的,他也不吃味儿了,反而骄傲起自家娘亲、兄长、阿姐对他喊的都不同。
之后他才明白,他大哥二哥为何喊他浩清。喊字是尊重,平辈对平辈的尊重、长辈对后辈的尊重,比起什么小名更高贵了些。
蓝烝不知道为何想起了这些,但眼眶不热了,却干涩涩的。他低下面门,瞅着不再噙泪的风青,道:“风青,你杀过人吗?”
风青一颤,急道:“没有!我是个医者!”
医者就不会杀人?蓝烝勾起一抹毫无感情的笑容,道:“总有一天你的双手也会染满鲜血,你怕吗?”
“……”
风青语塞一时,这些他都想过。他抿了抿唇,垂眸道:“怕。”
蓝烝笑道:“我也没杀过人,但我不怕。谁敢动我蓝浩清的人,我会要他血债血偿。你明白吗?”
风青绷起湿黏一脸,他明白蓝烝说的,可他不明白为何要与他说这些。他吞了一口唾沫,点头道:“明白。”
风青知道那是警告,但警告对着他说是没用的,他半点权力也没有,他压根影响不了任何事,甚至一个不小心,连自个儿的命都会在风家搭上。
到底过去了多久,聂芳算不出来,他的时间观念一直都不大好,更别说处于这种又累又饿全身又疼得发狂的状态了。
不过比起自己,他更关心旁边躺的那个人。他也想把自己的衣服脱了给那人盖,可衣服上下都是血,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