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玄瑛起身接过酒:“我要是你,就下来跟我一起洗。”
海潮换了个坐姿,把腿泡进了汤池里:“我不好这口。”
舒玄瑛耸耸肩道:“我可能也不好吧。”
海潮笑着举着烟枪在她头上敲了敲:“小丫头,我只比你阿嫂小一点,还由得你顺嘴调戏上我了。”
舒玄瑛顺手夺过烟枪抽了一口:“哎呀,你不是也说了嘛,都是顺嘴的事。”
海潮被她逗乐了,白烟随着笑声一口全喷在了她脸上。
而后舒玄瑛前去拜见笃姬,海潮稍等与她秉烛夜谈。
“王君受罚几月,可是心有不甘。”笃姬叫人奉了茶汤与舒玄瑛对坐。
舒玄瑛双手扶膝,低眉顺眼:“君上好意教我磋磨性子,自是不敢含带气性。”
笃姬端着茶汤挡住了半边笑意:“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想君上也是不想王君总是以身涉险。”
舒玄瑛不敢答应,看她嘴角的笑意只觉得眼皮子乱跳:“阿姊这是……”
笃姬竖起手指打断了她的话:“嘘……”
“王君大了,我要走了,从今天起王府之内就交给瑜衡了,她是你的心腹,接手王府合情合理。”
笃姬放了茶盏,起身要走,舒玄瑛还没缓过来,只伸手去扶她。
舒玄瑛紧随其后:“阿姊这是做什么,怎么那么突然!”
笃姬停下,仰头给她理了理碎发:“王君这并不突然,我早该走了,走去外面看看。”
舒玄瑛还要说话,却被笃姬再次抬手打断。
“你回去吧,给娘娘和大王把灯烧上吧。”笃姬走了很远后再次回头:“其实,王君跟林先生是一样的。”
她说完又走了,只留舒玄瑛在原地怔愣。
她确实是和林椿生一样,一样好的兄长阿嫂,一样的生死不相见……
舒玄瑛回去安宜殿,点燃一室油灯后,对着供奉的灵位磕了几个头。
她起身来仰头看着两尊灵位:“原来都那么多年了吗?”
真奇怪,她兄嫂离世前她还没长多高,总是要仰头看着两人,现在她长高了,怎么还是要仰头看他们。
舒玄瑛在安宜殿走了走,看见后殿的石榴树突然想起来一桩旧事。
她刚刚来王府时,这株石榴树还是在她阿嫂殿中,那时她小的很,见到石榴只知道吃,傻傻的在树下摇,几次都记吃不记打被砸到了头。
直到有一次被她阿嫂看见,还以为砸破了她的头,吓得她阿嫂抱着她哄了很久,连石榴树都被移来了这里。
现在想想,全都物是人非了。
舒玄瑛摆弄着腰间的玉环,眼角稍热。但她觉得自己有些丢份了。
毕竟她已经是大王了,大王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哭呢。
就像阿嫂和阿兄期待的那样,要她做个好大王。
她偏头擦了眼角的泪,再起身又挺起了腰身。
舒玄瑛回头看了看灵位,走出去时像极了她当年踏过血路登上王位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