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又见到这个穷小子了。
跟昨晚不同,今天的他虽然依旧囊中羞涩,但是没了被人起哄时的局促不安,整个人放松多了。
她没过过没钱的日子,不能深刻体会他的艰难。
不过,再她看来,这小子把自己逼到负债百万的境地,完全是自找的。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不值得同情。
这样的人,就算靠着顶尖大学的学历进了社会,也会因为适应不了职场的环境,光速离职,或者被辞退。
这不代表他一无是处,起码能考上b大,说明他的智商还是可以的。毕竟这所名校在外省的录取率很低,除非他是本地人,可是凰城的本地人,她没见过这么穷的。
这样的人,其实更适合闷头干活儿的技术岗,但也需要一个能挡事儿的合作伙伴或者领导,要不然,他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就是所谓的高分低情商。
她不看好他,总要摔几个大跟头才能学乖。
她可不想把这样的人收到自己公司慢慢培养,她这个人最缺的就是耐心。
但她没有拒绝穷小子递过来的雨伞,反倒是好奇问道:“你不怕我找你催债?”
裴泽臣摇了摇头,露在短袖外的胳膊,因为高举的姿势而勾勒出不算太饱满的肌肉线条。
林真收回了视线,默默叹了口气,太瘦了,除了脸蛋儿好看,一无是处。
拿起充电宝快充片刻,林真扫了码接受了租用页面的协议,转身指了指自己的车:“给姐姐笑一个,我送你回学校。”
裴泽臣笑不出来。
他不爱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生命如此沉重,生活不过是苟延残喘,值得开心的事打着灯笼都难找。
垂下的眼睑是委婉的拒绝,林真不喜欢勉强,径直推开了他的雨伞,走入风雨中。
几步就到了车门处,头也不回地拉开车门,乘雨而去。
裴泽臣杵在原地,迟迟没有回去的动作。
他不明白,这个姐姐为什么总想看他笑。
一次还可以说是心血来潮,可她今天再次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他很茫然。
但他不想开口打听。
成年人的世界,学会尊重是最重要的。
也许这个姐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也许只是纯属无聊,逗他好玩儿。
谁知道呢。
他握紧了雨伞伞柄,转身往宿舍去。
宿舍里还有一个留下来勤工俭学的,从小无父无母,拼尽全力考上了这么一所学校,全村的人筹款让他来上的大学。
所以,毫无疑问,这学不是给他一个人上的,而是给全村的父老乡亲上的。
他跟裴泽臣在同一个ai科技社团,昨晚他是社团留下的人里,唯一一个没有起哄骗裴泽臣出去喝酒的。
这并不是他对同为穷鬼的裴泽臣有什么善意,而是纯粹的不想花钱,也不想欠别人的。
穷人家的孩子,总是怀着这样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
他比裴泽臣聪明,会把那些不确定的因素直接挡回去,昨晚他就是借口自己肚子不舒服缺席的。
裴泽臣沉默地把门关上,是时候学学这个室友了。
要不然,鬼知道下一个百万欠债什么时候砸下来。
他再也承受不起了。
打开蛋糕外的包装盒,他拍了张照片,发在了朋友圈,仅自己可见——
【l’abisso】:又长大一岁,活着真好。
没有蜡烛,没有音乐,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祝福。
只有对活下去的渴望,支撑着他咬紧牙关,对抗生活的不公。
只要他还能喘气,就是伟大的胜利。
林真停在红绿灯前等待通行。
手机响了。
傅承策快急死了,张嘴便喊起了姑奶奶,问她去哪儿了。
林真平静的看着倒数的秒数:“在路口啊,等灯。”
“我找你有正事,你跑什么,定位给我,我去找你。”傅承策可不敢违逆老爷子的指示,今天他无论如何都要把林真带到颜启光面前,至于他们父女俩怎么争执怎么吵闹,他管不着。
林真还没见过他这么自乱阵脚的样子,调侃道:“你慌什么?我这么大人了,还能走丢了?”
“别闹,快发给我,我去找你,带你去见个人。”傅承策看看时间,不能再拖了,回头老爷子一定觉得他办事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