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的很对呀,每个人都有秘密和过去,我也有的。要不我告诉你们如何?”白莲楠说着将白荒抱在怀里,然后将下巴搁在他的头上。她相当赞同这个看上去还很幼稚但语气却严肃和成熟的一塌糊涂的少年所说的话——她现在还是身处在那片火海当中无法自拔,就像是过去的鬼魂。
只有白荒,他还跟在自己身边。
突然间,欢快而充满了奇异节奏感的音乐从另一边四角都点燃的明亮篝火的木质高台那边传到了这边供客人吃饭的区域,这个音乐声吸引住很多人的注意,所以用餐的人们纷纷转过头去,然后兴奋地鼓掌欢呼起来。
同样对音乐感到好奇的梅西尔和她的几个恶魔与其他人一样扭头看向了高台的方向,他们发现在高台上演奏音乐的是一群拿着形状奇异而精美的乐器的年轻人,而在台上跳舞的大多数也是年轻人——他们的舞步奇妙而轻快,并和音乐奇异的节奏相契合。
“那是我们这个小镇传统的音乐和舞蹈,听说有很多年历史了,在其他地方是绝对不可能有的!”似乎有些兴奋的白莲楠对一脸好奇的梅西尔解释完后,她便将手肘放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羡慕地看着那群为快乐地舞蹈着的男男女女。其实她一直都很想上去试试的,但并没有那个勇气。因为她并不会跳舞,每次要跳舞的时候她都会摔跤,而且摔的满脚是伤。
“梅西尔!”
“有什么事吗,罗曼夫?”
“我们也去试试如何?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很想跳一下试试看吧?”悄悄在梅西尔耳边说话的罗曼夫突然坏笑着抓住了她的手,然后拉着她穿过了围在高台边观舞的人群,而被吓了一跳的梅西尔则失声说道:“你等等,我压根不会跳舞啊!”
“你不会我会呀,我来教你好了!毕竟以前有专门的舞蹈老师教过我呢!”罗曼夫一边兴奋地说道,一边拉着梅西尔通过高台旁的木质阶梯登上了高台。
“怎么玛丽和鲁巴斯也不见了?”本来一直望着高台的克里默无意间回过头,结果他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玛丽和鲁巴斯也不见了。只有提赫还老实的低垂着头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而里芬柯刻正蹲在他的脚边,悠闲地吐着舌头。
“马戈德里什,这样真的好吗?”有些不知所措的克里默看向了一贯对大家要求严格的马戈德里什,他注意到马戈德里什的神色是平静而淡然的,这也使得他看上去不像往常那样狰狞和让人畏惧。
“就这样吧。”马戈德里什在微微点了点头后用依旧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们也该稍微休息一下了,经历了那么多,这样的平静才是我们想要的。即使这样的时光再短暂,但是也非常珍贵。”
“罗曼夫你等等,我不会跳舞啊!”
“其实我也不会呀,你放轻松,不要太紧张!”满脸笑容的罗曼夫微微弯腰将自己的左手与表情有些僵硬的梅西尔冰冷的左手相握,并且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随后他也扶住了她柔软而纤细的腰身,并认真的与她对视:“边跳边学嘛,你不是很聪明吗?”
欢快的音乐再一次响起时,罗曼夫便带着梅西尔一起开始轻灵地踏步,随即他们同其他跳舞的人一样一边欢快地轻跳,一边在高台上以一定的速度旋转。
突然罗曼夫高举起握着梅西尔左手的手,让她在自己的手臂下轻盈的旋转,而在旋转中梅西尔缀着繁复蕾丝的裙裾展开,像是突然绽放的花朵。随后他松开手双手叉腰并微微欠身,和着音乐的节拍,轻快而优雅地迈动双脚跳出了优美的舞步。同时他的右手臂也开始挥舞,划出了恰到好处的弧度。
不过,当梅西尔开始跳舞的时候,她就显得比较笨拙了,但很快她就熟悉了舞步,并且跳的不逊于罗曼夫。特别是当她展开双手或者叉着腰旋转的时候,罗曼夫看着都有一时间的失神。
少年与少女的舞蹈是优美而让人惊艳的,虽然他们之前从未在一起跳过舞,但去熟练得像是排演过千百次一般充满了默契。
白莲楠遥望着跳舞的梅西尔和罗曼夫,她忍不住猜想起梅西尔的过去到底经历过些什么。突然,她感觉到有谁握住了自己的手。于是她相当随意地转过头,结果她看见了一个戴着白色木面具的少年。这个少年穿着用东方白色绸缎所缝制的,衣袖相对宽大的对襟服饰,他白色长发用朴素的木簪在脑后束起。他轻轻地拉起了还在发愣的白莲楠,然后像罗曼夫一样带着她穿过了密集的人群,登上了木质的高台。很多人向这对奇怪的少男少女投来的好奇的目光,但那少年却毫不在意的引导白莲楠跳起舞来——他仿佛是为了实现她的愿望而出现的。
“那、那个,你是谁啊?”白莲楠一边笨拙的与少年一起踏步,一边仰头看着他的那制工有些粗糙的面具,然后小声地用东方语问道。没有回答白莲楠问题的少年微微低下了头,透过面具上的孔洞,白莲楠可以看见少年的眼瞳,他的眼瞳是一种神秘而美丽的琥珀色,而且这双眼睛和很久以前的那双眼睛一样,平静而温柔。
“哦,我看到鲁巴斯家伙了,他和玛丽在那边呢!”与梅西尔手臂相挽,转出了优美轻快的圆圈的罗曼夫突然间笑了起来。梅西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结果她有些吃惊地发现,鲁巴斯和玛丽不知怎么混进了那群演奏音乐的人群中,而且当鲁巴斯注意到她看过来的时候,还相当得意的挥手示意。
“嘿嘿,跳的不错啊!”看了一眼鲁巴斯和玛丽的罗曼夫又转头去调侃白莲楠和那个神秘的少年,白莲楠的脸瞬间红了起来,而少年则对着罗曼夫微微颔首。
突然间音乐终了,围观的人们情不自禁地为这两对少男少女鼓起掌来,明明高台上有许多对跳舞的男女,但这两对更为精彩的舞蹈却轻而易举的夺走了他们的注意力。
“非常谢谢你,我真的很开心!毕竟是第一次跳舞,而且还能不出丑······”跳完舞,脸颊有些微红的白莲楠有些局促的松开了少年那双手指纤长且骨节分明的手,然后她侧过头去寻找梅西尔与罗曼夫。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梅西尔和罗曼夫居然不见了,与其他人一起演奏音乐的鲁巴斯和玛丽也消失了,餐桌那边早已坐上了新的客人······
“请问一下,你看见······”感觉相当疑惑的白莲楠转过身想去询问那个少年,有没有看见梅西尔她们去了什么地方。然而当她转过身的时候,那个少年也不见了,只有大白狗白荒还在原地吐着舌头,对她缓缓地摇着尾巴。
就好像是有人把某个魔法施在她身上,把她身边的人都变没了······
夜色下的海面泛着粼粼的光芒,月亮半隐在城中的云层后,向海滩投下了朦胧而迷幻的月光。潮回荡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间,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猩红长发,发梢泛着暗金色的少女赤脚步入海水中。在她身后,那个枯瘦而矮小的老人在黑暗中,像是个飘忽不定的幽灵。
“梅菲斯特,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好久不见了,荆棘鸟女孩儿。”在海浪常年冲击下显现出奇异形状的礁石后,走出了一个身形纤瘦,有着铅蓝色大卷的短发,皮肤苍白,生着一双眼眶凹陷且眼瞳为瑰丽的深紫色眼睛的女人。她边缘带着松软兽毛的斗篷在海风中翻卷,露出了她那双山羊一样的脚蹄。
“我们大概有几百多年没有见过了吧,从那次事情之后。话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故意留下行踪,应该不只是为了与我见一面吧?”梅西尔仰头看着已经完全隐入了云层后的月亮,她手中的提灯自行散发出的幽绿色的光芒。梅菲斯特微微侧着头,看向同样仰头看着月亮的马戈德里什,之后她用只有四根手指,且指甲尖锐的手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古老而奇异的符号:“我记得你说过,要纠正自己犯下的错误,为自己赎罪对吧?那这个应该会对你有些帮助。”
凭空堆积在梅菲斯特脚边的是一堆被撕得粉碎的布料,这些布料全都是长期旅行的人用相当廉价但却十分坚韧的布匹所缝制出来的样式简单的衣服的一部分,而且它们似乎是在海水里浸泡了相当长的时间了,所以一直散发着一股相当古怪的臭味。
本来正看着月亮的马戈德里什微微挑眉,随后他侧过头来用严肃的目光盯着那堆衣物,结果他似乎在上面感觉到相当熟悉的气息——那是和他一样的,来自于恶魔的气息。
“······里芬柯刻,出来。”梅西尔在沉默了片刻后轻念道。
“咔哒!”马戈德里什手中的提箱上的锁扣应声弹开,提箱裂开了一条缝隙。里芬柯刻出现后立即凑到那堆衣服旁嗅闻,之后他的两个头对望了一下,并同时向着梅西尔发出了低吼——他在这些衣服上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
“你在哪里发现的?”
“就在这片海滩上,可能是从其他地方飘来的吧?”梅菲斯特在不太确定地说着的同时耸了耸肩膀,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插手这些事情了,所以她在分析一些线索和整理情报上面基本上是无能为力的。她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思考和做无意义的事情,应该是在和那个叫浮士德的男人签订契约的时候吧?还真是令人还念。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为了帮助一个可怜的女孩而已,不过有你在的话,我就可以安心离开了。”梅菲斯特一边用放松下来的语气对梅西尔说道,一边转过身准备离开。她的头发在微微的海风中飞起,露出她脖颈后那个由漆黑扭曲的线条所组成的又像是眼睛,又像是足肢肆意延伸的蜘蛛的图案。
在梅菲斯特转身离开的同时梅西尔转过身来,在她那双在黑夜中呈现出黑色的眼睛闪着让人不安的光芒。她目送着梅菲斯特一步步的走远,然后忽然大声问道:“我们还会在见面的对吧?”
“会的,只要你我都不会死在神的利刃之下。”梅菲斯特如此回答道。
“小姐,我们该怎么做?”马戈德里什在看着梅西尔一步步的从海水中走到沙滩上后,他恭敬地向她询问道。
“我们······”
“喂——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正当梅西尔准备说出自己在短时间内思考出来的办法时,白莲楠那精力充沛的声音突然从海滩的另一边传了过来。梅西尔有些吃惊地转过头去,结果她看见白荒和白莲楠一前一后的向自己这边跑了过来,而且白莲楠边跑还边兴奋地向自己招手。
“多亏了白荒,不然我肯定找到你了!”白莲楠在跑到梅西尔面前之后便相当累的弯下腰来,用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而白荒则吐着舌头蹲在一旁,对自己大了好几倍的里芬柯刻摇动尾巴。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我想说说一些事情,是关于我们这里的那座教堂的······”白莲楠之所以至今为止都没有和别人说过自己发现的那件事情,是因为她觉得身边这些信仰的所谓的神的人应该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的,但面前这个少女是背弃了一切的人,那么她应该会相信吧?
“我看见那些来到这里的旅者们进了教堂,但是他们好像都没有出来过。因为很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所以就我和白荒偷偷去看过,然后我们看见那里的神父他把那些旅者的行李丢进了火炉里面,还有,还有······”白莲楠一回忆起从教堂内飘出的那令人作呕的浓郁的血腥味,她就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同时她的脸色也因此变得苍白起来。白荒在她的脚边不安地转圈,并且不时地抬头发出担心的低鸣声。
“你的意思是那个教堂里面肯定藏着什么东西吧?没关系,我会解决的。还有谢谢你了,告诉我这么有用的东西。”梅西尔上前轻轻地搂住了白莲楠,然后温柔地拍打她的背部,而白莲楠则在闻到梅西尔身上散发出来的奇异而温暖的香味后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请问能不能让我也来帮忙呢?别看我这样,我可能是很灵巧的!”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想问一下,你见过那个教堂的神父吗?”
“见过一次啊······在我刚刚来这个地方的时候。当时那个神父正在给乞丐分发面包,他看到我的时候也给了我一个。而且他还说‘你真像我的女儿’这样的话。”白莲楠用手托着脸,歪着头回忆那个看上去沧桑,但给人相当慈祥和温柔的感觉,年龄大概有四十多岁的男人。说实话,她实在不敢相信那个男人会是一个可怕而凶残的刽子手,但是她又的确亲眼看到那恐怖的一幕。
“这样吗?那得稍微改变一下你的样貌了。克里默,出箱。”梅西尔在听白莲楠的话之后托着下巴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她出声召唤出了克里默——这家伙可不止擅长制作傀儡,做其他的东西他一样做得很好。
“真是的,现在可是睡觉的时间呢!”克里默虽然嘴上这样抱怨着,但是他的手指却灵活的动起来,透明发亮的丝线在他的手指上如何的生物一般飘动着,而在丝线的帮助下,提箱中的各种物件和工具很快就被他牵拉了出来。
“白莲楠,拜托你想办法将刻在教堂门框或窗口上的圣言给毁掉。这样的话,我们才能进入教堂······就让我们一起去挖掘教堂里面深藏的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