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跃斌也在观察着陆为民的表情。
他何尝不清楚陆为民的难处。
尚权智并不是邵泾川的嫡系,但是这一轮国企改革对省里倚仗极大,很多工作都要依靠省里,尚权智虽然目前牢牢控制着宋州的局面,但是童云松和魏行侠那边却联系着邵泾川。
陆为民要想在这一轮国企改革中打开局面,就得要做到既要让尚权智放心信任,又要密切与童云松和魏行侠的关系,求得他们的支持,同时还要排除来自宋州本土守旧势力和既得利益群体的阻挠和干扰,尽可能的赢得宋州本地改革派的认可。
可以说诸多利益纠葛在一起,而结点就汇聚在陆为民身上,这份压力这份责任不可谓不大,而要平衡这里边各种关系和利益,就更考验陆为民的政治智慧和领导艺术。
这一段时间陆为民和童云松、魏行侠走得比较近,尤其是与魏行侠之间的关系似乎日渐密切,照理说国企改革的工作作为市委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咋参予度上是用不着那么费心的,但是魏行侠却很感兴趣,已经远远超出了作为一个市委副书记应有的姿态。
童云松不必说了,作为市政府代市长,经济发展中很多工作就和国企改革息息相关,自然交流密切,在市里边开会的时候,领导们的一言一行都能体现出一种态度,尚权智何等人物,对于这些潜移默化的变化岂能感悟不到?
郭跃斌不知道杨永贵的发难是不是得到了尚权智的授意,但是陈昌俊的质疑是绝对获得了尚权智的默许的,而且他还可以肯定,如果不是童云松和魏行侠很理智的保持沉默的话,恐怕还会有某个常委继续跳出来炮轰,沈子烈?曹振海?孙承利?他不确定。
陆为民脸色似乎没有多少变化,但是又像是在一瞬间完成了几个变化,让人无从猜测。
“斌哥,我做错了什么吗?”陆为民有些懒散的摊摊手。
“不是你做没作错什么,而是你做没作足什么。”郭跃斌回应道。
陆为民沉默不语。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不取得童云松和魏行侠的全力支持,这项工作就必然遭遇相当大的困难。
以自备电厂为例,如果没有省力的大力支持,根本连想都别想,利用童云松和魏行侠与邵泾川的特殊关系,可以很大程度消除一些不必要的羁绊和矛盾,最大限度的获得省里的支持。
而魏行侠来宋州也充分说明了一些问题,陆为民不是看不到,他相信尚权智也应该看得到,当前这种局面,合则两利,分则两败,谁都耽搁不起。
看来尚权智的心胸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宽广,但话说回来,如果在这方面都宽广无边了,只怕官场上也再无如此多的勾心斗角了。
没做够什么,陆为民知道郭跃斌话语里的含义,这段时间这家伙跟尚权智也很紧,大概也是听到了一些声音,当然也有可能是尚权智有意通过郭跃斌的嘴来传递这个声音,他以为尚权智对这一点不会在乎,但是现实却表明,尚权智很在乎。
“带队伍的人,考虑问题不可能像我们这么简单,不能用我们的角度去判断领导。”郭跃斌笑了笑又道。
“行了,我知道了。”陆为民没好气的道。现在他还没有资本,的确,站在尚权智的角度,他本人也许可以不在意,但是他阵营里的人呢,陈昌俊、沈子烈、曹振海会怎么看?其他人,诸如杨永贵之流又会怎么看?
顾子铭抹了一把额际的汗珠,假日酒店的中央空调温度开得并不高,但是这来来回回安排都是一路小跑,顾子铭也觉得身上有些热意了。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来安排饭局,作为常务副市长,陆为民饭局很多,但是大部分都是他参加饭局,或者是市府办安排,陆为民私人请客,还是第一次。
据说来客是丰州那边几个企业界人士,对于陆为民在丰州那边的情况顾子铭也有所了解,陆为民是搞经济发家的,无论是在还是在阜头,都很受那边企业界的青睐,而陆为民本人也和那边企业界关系密切,有一些关系良好的朋友也很正常。
顾子铭不清楚这几位所谓陆为民的企业界朋友究竟算是个什么层面,但是能得陆为民私人请客,顾子铭估计应该还是颇受陆为民看重的。
假日的三百块钱一桌的规格算是不错了,顾子铭审了审菜单,划去了几样大众菜,这种客人不多而且是有目的而来的做客,吃饭拼酒往往不重要,谈话才是主题。
在酒的选择上顾子铭犹豫了一下,陆为民现在不怎么喝白酒,偶尔喝就是丰登特曲,他平常都喝红酒,基本上都是长城,也不知道这位是怎么想的。
出于保险,他还是准备了两瓶白酒和一瓶丰登特曲。
把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六点过了,顾子铭在心里整理了一下这一个星期的工作收获。
不能不说在陆为民身边做事的确很辛苦,当然辛苦也有所收获,至少这一段时间对三家性质完全不同企业的深入研究分析,让顾子铭也明白了陆为民究竟在想什么,又在做什么。
陆为民对麓山集团的观感很好,顾子铭也认真分析过麓山集团的发展史,陆为民对麓山集团的分析他也很认可,但是麓山集团要吞下四大纺织企业的胃口还是让顾子铭感到吃惊。
魏嘉平虽然很有魄力,在对企业经营发展也很有想法,但是之前大概也从未想过要接手这四家企业,顾子铭是亲眼见证了魏嘉平是怎么一步一步被陆为民说服,一步一步被陆为民鼓动起雄心壮志,开始认真对待接手这四家企业这件事情的。
魏嘉平对陆为民从尊重中带有戒备发展相知相得,最后再到佩服和相见恨晚,陆为民与麓山集团管理层的每一次交谈对话,顾子铭都亲身感受,可以说是看到麓山集团的几个高层从开始的抵触反对、戒备防范变成了现在的引为知己和雄心勃勃。
麓山集团想要什么,宋州市委市政府有想要什么,麓城县委县政府在担心什么,如何化解四家国有纺织企业的反对,这些一条一款从陆为民的思路中化为一项项工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布置下来。
顾子铭每天都觉得自己活得充实而愉悦,当然免不了也有疲倦,连亚琴都说自己和她现在不像是新婚燕尔,更像是老夫老妻,因为一个星期两个人的也就那么一次两次,根本不像别人的小两口那么成天腻在一起,而要不要孩子的这个想法也被暂时搁置了。
“小顾,你们订的是哪一间?陆市长和他的朋友还没有到?”刚走到厅廊里,顾子铭就遇见了几个人迎面而来。
“沈局,我们订的是悉尼包间。段秘书长到南门上去接陆市长朋友去了,陆市长下午有常委会,可能稍微晚一点,但是他说肯定会在六点半之前过来。”顾子铭对沈君怀的态度很尊敬,这位原来的沈检现在的沈局在宋州市里口碑颇好,区县里边的干部对这位沈检都是相当敬重,无他,就是他敢和梅家别一别苗头,而梅九曜在市检察院愣是被冷藏起来,发不出一点声音。
“哦,那我们就先过去了,待会儿你和陆市长说一声,我们在威尼斯包间。”沈君怀点点头,“对了,你和陆市长说一声,待会儿可能苏谯雷书记也要过来。”
“好的。”顾子铭又和周素全、武晋勇、鲁刚、吴宏进等人一一打了招呼,几人这才离开往走廊那一边的包房走去。
顾子铭看了看表,拿出手机,却见一个人又从那边疾步过来。
“顾秘书,陆市长今晚有哪些客人?”顾子铭略感奇怪,来人是苏谯县公安局新任局长吴宏进,顾子铭与此人不太熟悉,只知道他是刚从市公安局下去担任局长的。
见顾子铭有些迟疑,对方也觉得可能自己有些唐突了,不过仍然含笑着解释道:“鲁书记和我到时候想要过来敬酒,所以想要问一问陆市长的客人身份,免得失礼,也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顾子铭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家伙应该是想要来敬酒拉关系,但是又怕自己身份不够,所以算是先来打个前站,“嗯,吴局长,陆市长的客人是丰州那边的几位投资商,今天是他私人请客,……”
听见顾子铭说是陆为民私人请客,吴宏进赤红的面孔上浮起一抹失望,但是顾子铭接着道:“不过陆市长这个人挺好客,应该没有这么多忌讳,我一会儿和陆市长说一声,……”
吴宏进大喜,他没想到这位秘书这么好说话,赶紧从手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顾子铭,“顾秘书,劳您费心了,待会儿您和陆市长说了,如果合适的话,您给我来个电话。”
见对方这么谦恭,顾子铭也有些吃惊,赶紧双手接过名片,“好的,吴局,你太客气了。”
“哪里哪里,顾秘书,那就拜托了,日后如果在苏谯有什么需要,您尽管给我打电话。”吴宏进满脸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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