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上官泓总是上扬的桀骜明快,这道在身后响起的声线低沉,略有些哑,不看相貌便能勾勒出一个成熟稳重的绅士形象。
并不算很特殊,但荼九几乎一下就听出来,来人是谁。
无他,他感到愧疚的人不多,这人姑且算一个,哪怕这愧疚真的只有那么一点。
“寻真。”
车边的青年挺直了脊背,转头看来,俊美的脸上早已不见了当年的稚嫩,这张脸出落的越发动人。
他只这么轻轻的勾起唇角,眼儿略弯,简简单单的唤了一句‘寻真’,便足以消弭葛寻真纠葛在心底整整五年的痛悔、忧虑、憎恨……
“好久不见。”
以及死灰复燃的爱意。
“好久不见。”葛寻真机械般的应答着,目光胶着在青年低垂的眉眼之上:“这几年……”
“你过得还好吗?”
荼九辨出他喉咙里挤出的哽塞,已觉得有些无趣,却还是垂着眼,装作不敢直视的模样:“还是那样,这家半载,那家一冬,没个正经事做。”
葛寻真见他这模样,既恨他走的义无反顾,又怜他至今颠沛流离,一时复杂的近乎失语,许久之后才在车水马龙间的寂静里找回自己的声音。
“听说你现在在上官家?”他的语气已说不清是怨恨还是关切:“上官立德去世这么久,你为什么不走?”
他更想问的是,是为了上官泓吗?
阿文说,荼九和上官泓在车站中表现的十分暧昧。
他知道荼九的性子,虽然贪财,但有底线,不可能为了上官家的钱财出卖自己,除非,他真的对上官泓……
“大少把上官家交给我打理。”荼九并不打算在这点上说谎,如实说道:“我没必要离开。”
“上官家……”
葛寻真勉强扯起唇角,忍不住低声自语:“我也曾交出葛家大半家产,可你却仍然选择了离开……”
“上官家,有什么不一样吗?”
荼九本该巧舌如簧的辩解,毕竟算起来,对方应该已经掌管了葛家,留着也算一条不错的后路,更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给出什么样离谱的解释,对面的人都会全盘接受。
就如同他当初作为对方的妻子时,所得到的信任、宠溺……
与爱。
虽然有些不识好歹,但他真的觉得这位葛家少爷,给他的全都是一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但他也知道,身后的车里,有一双不知通向何处的耳朵,这双耳朵的主人,兴许也正在等待他的回答。
看在过往的份上,他就善良这么一次,姑且,让葛少爷离这潭浑水远着些。
“你当年只是葛家的继承人,而不是掌权者。”荼九神情平静,言语如刀:“即使愿意给我你所拥有的一切,也不会有上官泓给我的更多。”
“而且,当年命令我离开的是你的父亲,葛家的家主,我既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和你一起反抗这所谓的父权。”
他望着男人阴郁的眉眼,眸中的神色不见丝毫退缩:“你是葛家的继承人,当然不会有事,可我只是个用来冲喜的工具,随手便可抛弃,你父亲,可不会看在我帮你重新恢复健康的份上,放我一命。”
“不像上官泓。”他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又满是薄凉:“我是他们上官家的九夫人 ,他的长辈,最重要的是,他爹已经死了,上头没人能压着我,钳制我,换做你,你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