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门户之见!”
任我行猛地挥袖,一股强大的掌力朝着冰镜袭去,冰镜瞬间震碎,化作无数冰碴散落一地:
“日月神教囊括七十二洞三十六岛,何曾拘泥正邪之分?若得老夫重掌神教……”
“不过第二个明教。”
易华伟截断任我行的话头,指尖轻轻叩击着壁上的太极,发出清脆的声响:“任前辈可知大禹治水与鲧治水之别?”
任我行瞳孔微微一缩,敏锐地注意到青年叩击的声音竟暗合心跳的节奏,每一声都精准地落在心室舒张的瞬间,这奇异的节奏竟能扰乱他人内息。
“鲧筑堤壅塞,禹疏导入海。”
易华伟伸出手掌,轻轻抚过石壁,水渍随着他手掌的动作顺势流转:“今之江湖,左冷禅是鲧,任前辈亦是鲧。”
任我行须发戟张,怒喝一声:“放肆!”
刹那间,地牢积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逆涌而起,形成一道道粗壮的水柱,朝着易华伟扑去。
然而,这些水柱在触及青年衣角时,却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屏障,悄然分流。
易华伟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神色平静地继续说道:
“嵩山派以盟主令强压五岳,神教以三尸丹操控部属,皆乃壅塞之术。当年光明顶之乱,恰因阳顶天猝亡致堤坝溃决。”
任我行突然仰头狂笑,笑声震落了顶壁上的青苔:“黄口小儿也敢妄论天下!可知老夫若出此牢,三日可聚旧部五千,半月能平黑木崖?”
“然后呢?就算称霸武林又能如何?”
易华伟笑了笑。
“好大的口气?”
任我行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若换作是你呢?”
“当效文景之治。”
易华伟眼中眸光一闪,并指如刀,在砖面刻下汉初年号:“武帝北击匈奴前,文景二帝修养生息六十载。江湖积弊百年,岂能奢望朝夕廓清?”
任我行忽然静默下来,目光紧紧盯着地面,只见那些砖屑在易华伟的内力作用下,竟排列成《盐铁论》的节选。心中暗自惊叹,此子内力已至化物成形之境。
“任前辈请看。”
易华伟调动周身内力,引动空气中的水汽,在空中凝出大运河图:“隋炀帝开凿运河本为征伐,却惠泽后世千载。神教若能将三尸丹之威转为济世之功……”
“荒谬!”
任我行猛地挥掌,将水图击得粉碎:“没有恐惧,何来臣服?”
“恐惧如雪,仁德如阳。”
易华伟向前踏了一步,脚下的碎冰在他的内力作用下迅速融成春水:“朱元璋灭明教建大明,正因悟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九字真言。”
任我行突然身形一闪,扣住青年脉门,十指如钩,紧紧抓着易华伟:“若依你之见,武学何用?”
易华伟没有丝毫反抗,任由任我行扣住自己的要害,神色平静地说道:“昔年达摩面壁九载,非为称雄武林。其著《易筋经》开篇即言:‘欲见如来,先明己身’。”
“伪善之言!”
任我行立刻催动吸星大法,试图吸走易华伟的内力,然而,却感觉对方的内力如同春风化雨,温润柔和,难以撼动。
“你……这是……??”
“北冥真气。”
易华伟眼中露出一丝悲悯之色:“海纳百川非为据为己有,乃令江河各得其所。前辈强修吸星大法三十年,可曾见膻中穴隐现北斗红斑?”
任我行闻言,踉跄着松开手,下意识地扯开衣襟——心口七点朱砂痣赫然在目。
“此乃手少阴经淤塞之兆。”
易华伟凌空虚点,周身内力涌动,在空中绘出人体经络图。
“气海、膻中、鸠尾三穴每逢雨夜必如针刺,可对?”
任我行默然不语,这些症状他从未对任何人言说过,然而易华伟却了如指掌。
“金匮要略有云:‘上医治未病’。”易华伟指尖绽出青芒,在空中不断勾勒着经络的细节:“今之江湖,左冷禅是庸医头痛医头,东方不败是巫医以毒攻毒,任前辈……”
“够了!”
任我行暴喝一声,打断了易华伟的话:“若换你坐这棋枰,当如何落子?”
“第一步,借梅庄地牢寒泉疗前辈隐疾。第二步,以黑木崖为炉,重铸三尸丹为祛毒圣药。第三步,五岳剑派与神教十年休战。”
易华伟淡淡道:“期间广设武塾,将各派绝学拆解为筑基十二式,令贩夫走卒皆可强身。”
这还是易华伟第一次跟人敞开心扉,将心中想法述诸于口。
“可笑!”
任我行捏碎一块青砖:“绝学外传,门派何以立足?”
“故宋时,活字印刷令典籍入寻常百姓家。”
易华伟目光灼灼,直视任我行的眼睛:
“寒门士子犹能鱼跃龙门,习武为何偏要讲究根骨门户?”
地牢之中忽然陷入死寂,任我行凝视着墙上水渍绘就的《禹贡九州图》。
“任前辈,你可知为何墨家机关术失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