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言愣了下,随后陷入思考。
于她来说过年并不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日子。
从小到大多少个大年三十的夜晚,明知整个城市都是万家灯火其乐融融的场面,可眼前偌大的房子里却总充斥争吵与冷漠,最后是她一个人窝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绚烂的烟花听着鞭炮声入眠。
沈欢言想了想,说:“对我来说过年就跟平常的日子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天多了个必须回家的硬性规定,不过一般来说我爸没吃几口菜就会借着各种理由离开,然后我妈又会为此絮絮叨叨念上一整晚。”
陈放不免有些心疼,他问:“什么时候回去?”
沈欢言却满不在乎地笑了下,“读大学之后我在学校边上租房住,每年都熬到大年三十才会回去,又在大年初一一早就逃出来,一点儿也不想多待。”
陈放说:“行,大年初一早上我去接你。”
“好啊。”沈欢言不免有些期待,她扒拉了一口米饭又突然想起什么,问:“那你呢?你爷爷现在这情况,你这个年还能过得好么?”
陈放摇摇头:“没事,医院里赵禹帮我托人看着,应该不至于太忙,公司那边这两天也在做年终收尾,最后一天要是结束得早,还能赶在下午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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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到大年三十当天,陈放还是被一个饭局缠住了身。
对方叫徐以至与陈放年纪相仿,不同的是他“英年早婚”还早早有了孩子,如今已经是个三岁女孩的爸爸。
陈放与徐以至合作多年,讨论的话题也不仅限于工作,更像是唠家常。
徐以至秀了两张女儿的照片后又开始催陈放的婚,甚至还提起他公开追人的事调侃说:“不是在追人么?怎么,还没追到?”
陈放想起沈欢言忍不住挑了下唇角,回答说:“你急什么?”
“当然急。”徐以至笑说:“我们一直都挺好奇你谈恋爱什么样子。”
陈放笑说:“关你屁事,追的也不是你。”
俩人一来一回争了几句,徐以至的手机响了,是女儿来的电话。
他接起电话瞬间变了语调,夹着声音哄着,说自己吃完饭就回家了,还说买了几盒仙女棒,点燃了就会像星星一样发光,等回家了就陪她玩。
等徐以至挂了电话,陈放笑他:“你这声音挺好听,什么时候跟我说话也能是这语调?”
徐以至倒不觉得尴尬,他说:“别笑我了,等你以后要是生个女儿也会一样宠上天。”
陈放不考虑那么远的事,他挑了下眉,只问:“你买的那仙女棒在车上?”
徐以至点头,“嗯,怎么了?”
陈放说:“给我一盒。”
徐以至瞬间了然,表面却假装不懂的模样问他:“怎么?你要去哄哪家小孩儿?”
陈放扬了扬嘴角,笑说:“当然是自家的。”
另一边,沈欢言一直拖到下午才打了辆车回去。
自沈欢言进入大学之后她回家的频率就少了很多,一是介意当年施华私自改了她的志愿害她被迫留在南城读书,另外自然是从小到大她确实没在家庭中感受到本该有的氛围,以至于她对这里并不留恋。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回去时施华和沈从民正难得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彼此直接似乎也看不出什么争吵后的痕迹。
见沈欢言回来,施华从沙发上站起身过来,“欢言你回来啦,饿了么?”
在此之前沈欢言习惯了施华的冷言冷语,一时间对这热情与关心难以招架,她只摇摇头,说:“不饿。”
“阿姨已经在烧饭了,今晚都是你爱吃的。”施华说:“你去洗个澡换身舒服的衣服,马上就能开饭。”
正好能逃离这突如其来的奇怪的殷勤,沈欢言没多犹豫就拿了换洗的衣服躲进浴室洗澡,再出来时果然闻见满屋的饭菜香。
客厅的小茶几上放了一束火红的腊梅,远处的落地玻璃窗贴上了年味浓重的窗花,灯光是温馨的鹅黄色,和她在电视中看见的过年时的情景相差无几。
然而与之相对的,是她听见施华与沈从民的对话,语气疏离,就像是两个不得不有交集的陌生人。
施华的声音很冷淡:“晟和的陈总在追欢言的事你知道么?”
沈从民:“知道。”
施华的语气这才染上点情绪:“怎么,那小狐狸精找了个好归宿就又是车又是房的,怎么说陈放也比那个周京宇要有点地位吧,到了欢言这里就装不知道了?”
沈从民依旧没抬眼,“周京宇再二世祖也是周氏唯一的继承人,晟和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老爷子这两天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他那小儿子人都不在国内,不就笃定了最后钱和权会到自己口袋里?”
“之前你把欢言塞进那陈放家里的时候也没见他怎样,现在不过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想在网上多造出点声势方便老爷子走之后自己多要点钱,你以为他会有多少真心?”
顿了顿,沈从民低笑了声,“别整天替你女儿做什么豪门梦了,醒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