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下,人径直往前栽,一脚踩到湿软的草地,又重重地撞在那块刻着“南瑾”二字的大石块上。
随即,手腕处发红并肿起来,痛得沈欢言倒吸一口凉气。
电话那头听到声响,赶紧问道:“怎么了?”
沈欢言用没受伤的手撑了下石块颤巍巍地直起身,忍着痛,“就摔了下,待会儿和你说。”
那头不放心:“摔倒了?你人没事吧?”
“没事,放心吧。”
“那你先去处理。”
“好。”
挂了电话,沈欢言仔细检查身上的伤口。
手腕有些扭伤,侧边已经肿起来了,不算严重,上点药大概一周左右就能恢复。
小腿侧面擦破了些皮,也就是涂两天碘酒的事。
还好,不会影响到最后的考核。
从小到大的习舞经历让她极度熟悉各种跌伤和扭伤,但更多是在腿上,所以也只随身备了保护脚腕的护具。
要说护腕也有一个,是当年练侧翻时备着的,效果肯定比如今去运动用品商店买一个来得好。
沈欢言没犹豫,直接打了辆车,报上地址。
走到门前,从包里翻出钥匙,打开门,里面的景象却让人窒息。
灯火通明的客厅,满地狼藉的碎片,还有不绝于耳的争吵声。
里面的人大概是听见声响终于停下争吵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来,看清了来人,却又极度默契地转过头,开启下一轮喧嚷。
沈欢言早已见怪不怪,她极度平静地关上大门走进去,穿过玄关,跨过满地狼藉,再经过走廊,走进自己房间,关上门。
仅仅这十几秒的时间里,她从俩人的争执中明白缘由,是施华发现了沈从民衬衫上的香水味与口红印。
类似这样的事当着她的面都不知道吵了几次,如今到中年了,竟还没吵累。
沈欢言不打算在这里久留,从房间的柜子里找出护腕放到包里,走出房间时听见了重重的摔门声,吓得她整个人跟着一震。
平复好心情出去,客厅只剩下施华一个人。
“你还知道回来啊。”施华冷笑了声:“你也不把这里当成家吧?”
沈欢言看着她:“你们吵架,别把气往我身上撒。”
施华这才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眼神从愤怒逐渐到落寞,最后才摇摇头提起口气,问:“在陈放那儿住怎么样?人家对你有兴趣么?”
这世界上,大概只有施华会对自己的孩子问出这样的问题。
有兴趣。
甚至语气里还带着期待和和希冀。
明明自己刚和一个男人吵完架,却又盼着自己的女儿和另一个男人发生点什么,盼着通过另一个男人来改变自己的处境。
不该如此的。
施华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陈放更不该被卷进这一场无声的硝烟中,去应付这些不属于他的麻烦。
沈欢言从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想逃离。
逃离施华,逃离沈从民,逃离争吵,逃离当下的家。
“靠男人活着是什么结果,你心里没数么?”
沈欢言直愣愣地看着施华,心底的委屈和难过再汹涌,可语气却冷冰冰的,不带任何一点温度:“你自己都是这结果了,为什么还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说完,她头也不回走了。
从家里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依旧是看不见星星的一晚,只有沿街的路灯和霓虹反复照亮城市的喧嚣。
沈欢言漫无目的地走着,听喇叭,听闲聊,又听江水汹涌。
不知走了多久,多少路,再抬头时,眼前是自己熟悉的高楼。
她抬手随意抹了下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流到脖颈,还落了两滴在她灰蓝色的t恤上。
沈欢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随后穿过马路,转过街角。
同那晚的路线一样,只是少了一袋消愁的啤酒。
走出电梯走过安全通道,拉开铁门,最后用小臂撑着爬上那看起来不算结实的铁梯,一步跨到楼顶,原本做好准备要独享这秘密基地的漫漫长夜,没想到在夜色中看到个人影。
沈欢言呼吸一窒竟忘了挪步,就看着那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愣了两秒,随后起身,跳下平台,向她走过来。
至跟前,她看见他身着舒适的t恤休闲裤,看见他额前的发丝随着夜风肆意地扬起又落下,也看见了,他微拧的眉眼。
男人抬手,指腹落在眼角处替她擦去眼泪。
眼神对上她的视线,开口,语气难掩温柔:“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