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陈放侧过头问道:“想吃什么?”
沈欢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陈放这个点出现在家里是因为温嫂不在,所以他在等她回来吃晚餐。
大概率的,他也推掉本该有的应酬。
她很少有被等待的体验,也很少被放在优先级对待。
小时候,沈从民与施华见面就吵,吵完后多余的情绪便发泄到了她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事,从来都是她因为害怕父母吵架而去去迎合他们。
在经济上这一双父母基本没有为难过她,然而到了情感上,却处处都在受委屈。
等长大了站上舞台,沈欢言也一直在等,等着前一个节目结束,等着观众的掌声,再等着下一次演出的开始。
沈欢言不习惯让别人等。
她想了想,问:“温嫂要忙几天?”
“说是急性肠胃炎,等她女儿出院了就回来,大概三四天吧。怎么了?”
沈欢言直言:“后面几天我自己解决的,你不用等我了。”
陈放闻言轻笑了声,偏过头看她:“怎么?有人请你吃饭还不好?”
“我这段时间训练早一阵晚一阵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总不能天天让你等着。”沈欢言解释:“而且我吃得少,每天特意出去吃也没什么必要,不如在回来的路上自己解决了。”
“行。”陈放本就不打算坚持:“不过今天既然出来了就吃了再回去。”
沈欢言不是个犹豫的人,想了想,说:“那就去吃日料吧,能少胖点。”
陈放挑了下眉:“全身上下看着也没几两肉,整天还嚷嚷着要减肥。”
沈欢言也不反驳。
陈放选的那家日料店,名叫山榄。
进门是深色的装修风格与鹅黄色暖光,慵懒又惬意。
往里走是堂食区,沈欢言瞥了眼,看见吧台处在铁板上炙烤的大虾和鱿鱼。
再往里走就是包厢,传统日式的榻榻米风格。
头顶是一盏形似灯笼的灯具,胡桃木色的餐桌,餐具摆放得整整齐齐。
从包厢透过一面全景玻璃向外看,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一半,却依旧能看到院子中央伫立着一棵大树。
盘根错节,百年的孤寂沉淀了千万片绿得发亮的苔藓,一旁还落着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
沈欢言一时被眼前的景致吸引,站在日式推拉门外,直愣愣地盯着那树迟迟没动。
“看傻了?”陈放说着抬了下下巴:“在那里看不是能看得更清楚?”
“这是什么树?”
“橄榄。”陈放答得很快:“又叫山榄,也是这家店店名的由来。”
沈欢言脱了鞋子走进包厢,站到玻璃边向外看。
凑近了,那棵橄榄树生长得比她想象中更加张扬。
5月,正是橄榄花开的时节。
橄榄花形似桂花,密密匝匝生长于枝头,借着包厢里柔和的暖光灯,花朵的白与叶片的绿交相辉映,风一吹,星星点点的花朵便争相着摇晃,花香在另一面打开的折叠玻璃窗里缓缓流淌。
具有年代感的相互缠绕的树干,与灵动肆意生长的橄榄枝,沈欢言必须仰着头,才能看到大树的顶端。
一片空地被一棵树塞得满满当当。
这是沈欢言第一次见到橄榄花,连成片开了满树。
她一时间被吸引,连话也忘了说。
许久之后她才开口,说话间还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只为那浅浅花香:“老板是怎么想到在这里种上一棵树的?”
陈放解释:“那树在这里待了三四百年了,所以是先有的树,再有的院子,最后才有的这家店。”
沈欢言了然,又突然想到什么,偏过头好奇地问道:“你这么了解,是认识老板?还是你就是老板?”
“我在餐饮行业的投资仅限于大型酒店。”陈放顿了顿,又说:“这里的老板是我以前的玩伴,这两年他在国外,就没什么机会见面。”
陈放本懒得多聊这个话题,却见着小姑娘实在有兴趣,又不免多说了几句当年将这棵橄榄树加入设计时的故事。
等说完,他问:“喜欢?”
沈欢言点点头。
“对一棵树这么感兴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学园林的呢。”
“人对美好的事物都会产生向往的。”沈欢言解释:“而且橄榄树耐旱、耐寒,是希望与生命的象征,我喜欢一切有生命力的东西。”
她说完再偏过头去,就见陈放勾起唇角,那双深邃的桃花眼看着她,带了些难以言说的愉悦情绪。
就连语气也染上些调侃般的笑意,他说:“这树是人家的传家宝,你喜欢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