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陈放没什么表情,这让陆南无端地有些火气:“你能不能有点脾气?好端端的家里被编排进了个姑娘也一声不吭,前两年那老头子和你那狗屁叔叔觉得你好欺负也就算了,现在又平白无故来了个女人,她这样一宣传,你真看不出来她安的什么心?”
陈放当然知道。
约莫半个月前的一次晚宴,陈放跟着叔叔陈竟业、爷爷陈青松出席,同桌的还有沈从民与施华。
陈放奶奶与沈从民母亲从前有些交情,两家人便有些联系,只是前几年两位老人相继离世,两家的企业领域和规模又不同,交流自是没之前那样亲密。
那日是施华先提起的由头,说两家这两年联系少了,两个小辈更是没什么机会见面。
说的就是陈放与沈欢言。
于是陈竟业提了句:“欢言快毕业了吧?之后什么打算?”
施华笑说:“从小喜欢跳舞,就打算接着走这条路,已经在找舞团了。”
之后施华又提起自己和沈从民近来忙着工作,没法照顾沈欢言的吃住,陈竟业便直言说:“陈放那儿有房间也有做饭阿姨,要是找不到地方住,可以先去凑合一段时间。”
这话直接遂了施华的愿。
陈放又何尝看不出他们的意思。
施华想拿自己女儿做本金,以此若真能攀上些关系,这回报定是丰厚又不计成本的。
而陈竟业则深知沈家的公司掀不起什么大浪,若真如了对方的愿,也能成为限制陈放的因素。
总比终日提心吊胆担心陈放会娶个名门大户反过来制约他的好。
不算大的圆桌上两个人心怀鬼胎,最后还反过来问陈放一句:“你觉得呢?”
不知是以为他瞧不出这明摆着的坏心思,还是根本不在乎他是否知道。
昏暗的酒吧里,陈放抬手将杯子里剩余的酒喝完,最后竟勾了下嘴角,一脸的戏谑:“在没有百分百的确信之前最好别惹事。”
陆南不免感叹:“你也未免太能忍。”
朋友间自是什么话题都能聊的。
尽兴了便酒杯一撞,清脆的响声融进了喧嚣的音乐里。
后来陆南便丢下陈放去舞池里玩了。
陈放自是没这心思,只往那儿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手上的酒倒是喝了一杯又一杯。
回想刚才陆南的话,陈放也不是没脾气。
但他也知道当对方的实力足以制衡他时,脾气定是这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他在这两年逐渐懂得的道理。
可就算这样,就着酒吧里昏暗又多彩的灯光,陈放还是不免想起昨晚沈欢言打电话时的样子。
她刻意将自己藏在窗帘之后,仿佛能藏住电话那头尖锐的苛责。
明知阻力千万却依旧想要抵风前行,这大概是他们两个人此时共同的处境。
—
翌日,回到南城是晚上,房子没开灯,黑漆漆的一片。
陈放抬手打开灯,随即客厅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鹅黄色,夜色从落地窗闯入,温暖中多了分清冷。
他往里走,然后就发现沙发上缩着团小小的人影。
蒙着条深灰色的毛毯,只露出个光洁的额头与几根碎发,其余皆与沙发融到一块。
大概是被灯光惊了梦,那团子身影动了动,终是从毛毯下探出了一双浑圆的眸子,还蒙了一层初醒后的迷茫。
陈放走过去。
“怎么睡在这里?”说着他突然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个坏笑:“不会是被电影吓得不敢回房间睡了吧?”
毛毯下的人揉了揉眼睛,想说什么,一开口却是哑声。
她便不再说话,往上推了推毛毯,重新将自己的眼睛盖得严严实实。
陈放皱了皱眉,意识到什么,他收起方才的笑意,手背贴上沈欢言的额头。
一边是夜晚赶路后的清凉,一边是如灼火般滚烫。
“沈欢言?”
回答他的是一声低哼。
“你发烧了。”
陈放拨开那一层毛毯,果然看到小姑娘脸上不正常的红色,他偏头朝着四周看一眼,却未见药箱的影子。
“吃药了没?”
依旧是一声闷哼,随后才见她微微摇头,脸侧的发丝也跟着晃了两下。
连眼睛也不舍得睁开。
陈放叹了口气,“起来,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