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门火炮,推到了营门口。
福康安在大帐内酣睡,战场之上,睡眠尤其重要。
凡是老兵,宿将,都会抓紧一切机会补觉,补充体力。
南云升却是没睡着,心痛。
麾下提标中营伤亡大半,左营残废,右营也元气大伤。
还死了一个侄子,真是赔本买卖。
“父亲勿忧,明日有火炮助阵,一定能顺利全歼此股流贼。”
“真儿,明日持我军令,随苏松镇战船去运粮。”
“父亲,这是为何?”
“为父打了一辈子仗,胆子是越打越小。我把你拨出去,是以防万一,南家不至于断了香火。”
南汉真压低声音说道:
“父亲,你是不是太悲观了?”
“我并不是觉得明日我军会败,只是打了一辈子仗,深知战场之凶险,阴沟翻船是常有的事。好了,你大哥还有堂哥们都在军中,明日有他们厮杀就够,南家对得起朝廷了,没人会说三道四。”
“孩儿遵命。”
“夜深了,快去睡吧。明日随苏松镇战船去嘉定县押运粮草、火药,也要多加小心。”
南云升摇摇头,擦拭着他的佩刀。
人年龄大了,瞌睡就少了,尤其是决战前夜,他忧心忡忡。
……
南云升刚才和小儿子说的那番话,是撒了谎的。
心中有一种隐隐的猜测,当面之敌不是流贼,也不是孤军!
一伙枪炮精良,会算炮术,会利用地形,会玩心理战的,还会断漕运的,能是流窜作业的贼人吗?
别的不说,火药铅子消耗巨大。
所以,他们的后勤渠道在哪儿?隐蔽基地在哪儿?情报来源又是何方?
自己两眼一抹黑,都不知道!
南云升大胆推断,幕后要么是江浙的封疆大吏,要么是八旗王爷。
甚至有可能是洋汉勾结,洋人出钱出枪,反清秘密组织出人。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自己面临了巨大的未知风险。
他走出大帐,田野一片漆黑,似乎蹲着一头狰狞的猛兽。
这一夜,集镇里也没闲着。
刘武将所有人分成了两波,一波挖防炮堤,另外一拨休息。
每2个时辰轮换一次,保证体力。
至于说伙食,那是敞开了吃。
人人碗里都堆满了肉,不够还有。
灶丁们也清楚,未必能看得见明天的太阳,所以得抓紧吃。
还有那琥珀色的温热黄酒,也是一人一碗。
借着酒劲,不时有人大喊:“杀光官兵!”
“把所有的火药,铅子,全部发下去。”
“背水一战,不是官兵死就是我们活。”
到了这个时候,王六才恍然大悟,为何选择在这个死地防守。
就是为了打消灶丁们的所有心思,只能死战到底。
可是,主公他承诺的援兵在哪里?
这个问题,刘武只是笑笑,不正面回复。
两个李姓少年,倒是一脸傲娇,拍着月匈膛表示,义父不可能放弃自己。
……
一大早,苏松镇战船转向向北。
他们的火炮全卸下来了,留在战场也没什么意义。
还不如去运输粮草、火药,防止一时啃不下敌人,就围住慢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