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官府的人和老板娘,还有宋书生,三波人恰好前后脚都来了以后,才打破这个沉默。
“娘!”
胭儿一眼就看见自家娘亲,忘记了膝盖有伤,跳下板凳就要往过跑。
“胭儿!”
幸好老板娘动作更快些,一把抱住了险些摔倒的女儿,母女两个人宛若劫后余生,顾不得周围一圈人,抱头痛哭。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个气氛感染了,向来自持克己的宋书生也忍不住上前,站在了嘴里还在嗦面的阿阳跟前。
阿阳嘴边还挂着面条,看着突然反常的先生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宋书生长叹一口气,红着眼眶替阿阳把嘴角擦干净,伸出的手比阿阳这个刚刚经历大难的人还冰冷,也不似以往执笔时的稳健,微微轻颤。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祝福幸灾乐祸地等着看阿阳这么一个小酷哥真情流露,却被好没趣的大人们给打断了。
这头相见泪两行的时候,那头徐如生已经和官府来人互通了一下有无,然后便将刚刚拔完刀的面具男带了上来。
这人正处于一种既奄奄一息又精神抖擞的奇妙状态。
主要是因为八方门请来的老大夫医术高明且医德充沛,看见伤情危及的患者急忙就要上手,又听说这就是靖安城孩童失踪的元凶,于是收起了药箱里头的麻沸散。
一块纱布,一根木头,三下五除二刷刷刷地,八方门的人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听见面具男好惨一声“啊”,刀拔出来了,人也还没断气。
受到惊吓的八方门人:这怎么看着比他们菁门主过年杀猪的手法还糙些!
老大夫气定神闲地收拾药箱,“行了,赶紧抬回去审问。”
免得过会儿死了。
八方门的人心领神会,急急忙忙赶回客栈。
于是面具男就在死又不死的状态下接受审判。
先是已经冷静下来了的胭儿窝在娘亲怀里,思路清晰地说了一下经过。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大部分时间都昏过去了,过程也是常见的熟人作案的手法。
于是焦点落在了另一位受害人身上。
擅自跟上去并伪造失踪的阿阳:……
好巧不巧,还有八方门的人积极提供证物,包括但不限于刻了记号的土块、砖头和被扒下来的树皮。
真相一目了然。
所以徐如生只拿起了一个空壳圆球,问:“这是怎么回事?”
甚至都不是“这是什么”。
被派去看孩子的八方门人期期艾艾地站出来,一天的时间经历了大起大落大悲大喜,整个人的身心都非常虚:“就,给老大防身的。”
其实是输给对方的。
也不知徐如生信了没信,淡淡“嗯”了一声。
“你这句老大倒是也不用改了。”
方才回话的八方门人一惊,是我要被贬还是阿阳要升?
祝福和官府的人都对这个小圆球很好奇,尤其是祝福,想到那朵在半空中炸开的绚丽烟花,从徐如生的手里拿过小球,也不嫌弃,凑近嗅了嗅,果然还有点儿火药味。
顿时惊讶又失望地看向八方门众人,有这么好玩的东西你们竟然藏了一路都没有分享给我?!真是浪费了我好多感情、白瞎了我好多个小金子!
八方门的人在祝福无声地谴责中默默低下头。那边徐如生的审问进度已经推到面具男,因为现行犯有两人,为了防止串供,再加上那名文夫子自打见了情郎受伤就惊厥了过去,所以暂且不管。
就见面具男自知穷途末路,毫不打算配合,轻哼道:“我既已大意被抓,就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要杀便杀罢。”
祝福闻言看过去,有点儿吃惊。
倒不是因为面具男的垂死挣扎,而是声音。她也算是从小就年年进宫听曲儿的人,听惯了大梁顶尖名角儿那呼吸里都带着情意的声儿,少有能再叫她惊叹的嗓音。
没想到面具男还有这天赋,倒是难怪那练琴的女夫子被哄得五迷三道不着四六的。
徐如生余光扫到祝福眼底的诧异,手里端着的茶盏重重地搁到桌上,冷着声音道:“是吗?那就也不必多问了。”
随手指了一个人,“去把他的面具摘了。”
比起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更让众人惊讶的是,刚才还任打任杀的面具男这个时候却激烈抗争了起来。
“滚!不要碰我的面具!”
听命的八方门人哪里管他,手疾眼快地就让面具男只剩男。
“……”
一片寂静中,只见一张臼头深目歪瓜裂枣都不足以形容的,少说也有四五十岁的脸,用二十岁一样的声音发出无能怒吼。
“我要杀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