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睿最怕父亲,哼了声,“病着,我看是装的。”
说着,推开两个丫鬟,要耍横,当他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神,薛金福周身透着寒意,薛宝睿迟疑,素日他有点怕这个妹妹,一时不敢动手。
“这是闹什么呢?”
随着话音,门帘掀开,苏氏走了进来。
薛宝睿气哼哼地,退后两步,施礼,“母亲。”
“你回来了,你父亲还是要考你功课,你去吧。”
苏氏温柔地对继子说。
“儿子告退!”
薛宝睿不知为何有点胆怯,竟然没敢看坐在榻上的薛金福。
薛金福看着兄长离开,前世皇叔襄阳王弑君作乱,同袍妹妹薛金枝是襄阳王侧妃,头脑简单的薛宝睿支持襄阳王,事发后,薛宝睿和薛金枝兄妹参与谋逆下狱,薛宝睿秋后问斩。
小身板动了动,作势要下地请安,苏氏说;“你病着别动了。”
见女儿神情恹恹地,不似装的,语气柔了些,问:“药喝了?”
薛金福微微蹙眉,声音弱弱地,“喝了。”
秋碧说;“夫人知道我们姑娘最怕喝药,大夫说了入秋水寒凉入骨,落下病根可不得了,可是一辈子的事,开了驱寒散湿的药。”
秋碧为姑娘抱屈,姑娘从小被三姑娘欺负,夫人偏心三姑娘,每次都委屈自家姑娘。
薛金福咳了两声,苏氏对身旁的大丫鬟蕊芳说:“回屋取前宫里贵妃娘娘赏的秋梨膏,给姑娘吃。”
“谢母亲。”
薛金福止了咳,等母亲说下去。
“你若没什么事,过你祖母屋里给你祖母请安,你祖母有了年纪,别让老人家惦记。”
薛金福心底嗤笑,没说话,苏氏又嘱咐,“跟你祖母说,你们姊妹是闹着玩的。”
薛金福的小脸泛白,突然问:“母亲,如果我那日落水死了呢?”
苏氏怔了下,啐了一口,“胡说,你这不是好端端的吗?死死的,少说这种话。”
她一直恨自己不能给薛继方生个儿子,怀薛金福时,尼姑庵的姑子看胎像说她怀的是男孩,生下来却是个女孩,薛继方倒是没说什么,苏氏心里很是失望。
薛金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母亲,说道;“母亲是要我说谎吗?”
苏氏这才注意女儿的脸色极冷淡,有些许尴尬,解释说:“这事传出去对你姐姐名声不好,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母亲在乎的是父亲吧。”
苏氏听女儿的语气里似乎有讥讽之意,不由愠怒,道:“你这性子像谁,越来越不懂事了。”
苏氏气恼地出了门,薛金福房中的一个刘姓的婆子跟了出来,讨好地说:“夫人放心,五姑娘身子骨结实,没什么大碍,五姑娘气性大,恼恨三姑娘,等奴婢劝劝五姑娘。”
“忤逆父母的不肖女,你平常多劝着点。”
赵勇家的劝说:“姑娘还小,不知道夫人的苦衷,奴婢怕这样下去,亲母女生了嫌隙。”
屋里秋碧小声地劝,“姑娘别往心里去,夫人心里也是疼姑娘的吧。”
薛金福不难过,不伤心,前世她渴望母亲的关爱,然而直到死,她也没等到。
无论她多努力,母女关系始终淡漠疏离,
薛金枝兄妹参与襄阳王谋反败露,下了天牢,父亲受牵连罢官,褫夺了爵位,母亲跪在宫门外逼着她替父亲和薛金枝兄妹求情。
当时她和三皇子本就处境艰难,谋反株连九族,萧凤臣念了旧情,也是明知她和娘家关系不好,然心中不免不虞,她不敢触萧凤臣的霉头,薛家没人为她考虑,最后母亲竟然一头撞柱,被宫人拦下,令世人诟病她这个女儿不孝。
薛金枝嫁给皇叔襄阳王虽然是侧妃,却为襄阳王生下唯一的儿子,于是生了反心,谋夺皇位,最后落败,襄阳王满门抄斩,薛金枝生还无望,在天牢中三尺白绫了结了,余党皆砍了头。
此后,母女再也没见面。
她的心早冷了,重活一世,发现有些事情她根本改变不了,遂不强求,对母亲苏氏没有任何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