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舍不得?”感月斜着眼睛看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么?”
布暖摆手道:“当然不是!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我一时有点…吃惊。”她冲迩音干巴巴地笑,“简直是太吃惊了!”
迩音愈发不能理解了,这是什么情况?姐妹再要好也不能公开谈这个吧!一个直愣愣说瞧上了姐夫,另一个居然不生气,还笑嘻嘻地表示惊讶,难道这世道变了么?
她想了很久,“感月姐姐,你不能这么说,叫别人听见了多不好!你让大姐姐怎么回答你?姐夫又不是东西,随便可以送人的么?”
感月调过头来看布暖,“听见没有?连迩音都说他不是东西,你还留着?贪多嚼不烂,这道理不明白?”又对那矮个儿发话,“孩子家不懂别插嘴,咱们姊妹间的私房话可别到大人跟前说去,知道么?”
迩音是个单纯的孩子,她叉着腰威胁,“你要欺负
大姐姐,我就告诉你母亲去!”
布暖一看忙阻止,“迩音,里头内情你不了解。感月说话直,不是你想的这样。”
迩音拿眼梢瞥了感月一眼,“大姐姐好性儿,有的人要趁火打劫了,也不怕造孽的!人家的姑爷巴巴看着,这世上男子汉死绝了么?”
感月要恼火,瞪着一双大眼睛道:“你这丫头!别仗着你小我不敢把你怎么样,你父亲怎么教你和姐姐说话的?一点人事都不懂!”
“打量你抢大姐姐的郎子,还不许人出声?你怎么这么霸道?”迩音不屈道,“我生平最恨这样的人,就像我们府里的妾,总惹事叫阿娘生气。原先好好的夫妻,偏多个人出来,还有太平日子过么?感月你也是大家闺秀,别干狐狸精的勾当!”
迩音的脸通红,想是恨到了极处。大舅舅体体面面一个人,原来背地里还养妾,难怪她气得这样,是戳到痛处了。
感月瞧了布暖一眼,复又嬉皮笑脸道:“你不是也没许人家么,叫我抢先了一步,你心里不乐意了?”
迩音更气愤了,啐了一口道:“我虽年轻,还不至于像你这样!举头三尺有神明,仔细雷劈你!”
布暖一看真要吵起来了,忙打圆场道:“自小没见过,一碰面就吵得这样干什么。”又拉了拉迩音,“我知道你替我打抱不平,这份心意我领了。那个郎子…不是我喜欢的人,我也不想同他成亲。感月知道里头缘故,才会这么直隆通说,你别怪她。”
迩音讶然看着她,“你心里有别人了?可是下月你就要过门了!”
的确是一件比较棘手的事,布暖觉得有点羞愧,感月忙道:“所以我来帮大姐姐解决这个难题呀!接手了姐夫,好叫姐姐放心大胆追求自己的幸福去。”
迩音满脸惊愕,“我瞧你们是疯了!”
大约真是疯了,疯就疯吧!布暖望着感月,“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就像迩音说的,蓝笙不是个物件,可以随便送人的。你若能让他爱上你,也算弥补了我对他的歉疚,对我们都好。我给不了他爱情,你却可以。阿娘一直说他是好人,我也相信他是的。既然是好人,我伤了他就是我的罪孽。你的心是澄澈的,就替
我全心全意地爱他吧!”
感月表情怪怪的,有些惶恐又有些腼腆,扭捏着说:“你这话叫我觉得担子好重!那我就放开手脚了,回头你别后悔。”
她抿嘴一笑,“我后悔什么?我又不喜欢他!”
迩音听她们絮絮低语,只顾在那里发愣。抬头看看天,湛蓝的一片,却蓝得无心无情。她在家里是最大的,因为母亲头一个生了她,其后四五年肚子没动静。父亲想要儿子,就把一个丫头收了房。那丫头又太会生养,于是下面的弟妹一个捎一个,简直像一窝差不多大小的耗子。阿娘原本只有她,后来仿佛是受了气竞赛似的,接连也生了一儿一女。孩子多了照应不过来,就任由她这么呆呆地长大。她的记忆里没有什么玩伴,也不知道女孩子走到一起,原来什么都可以说的。
她插不进嘴,就在边上干站着。隐隐有脚步声传来,她偏过头一看,是她们正在谈论的人来了。他直直望过来,她要去提醒她们,唯恐有做贼心虚的嫌疑,便索性敛裙福下去,“姐夫来了!”
蓝笙只觉意外,听她叫姐夫倒很是受用,也规规矩矩还了一礼,“妹妹安好。”
布暖和感月忙顿住了话头子,布暖耸着肩顶了下感月,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居然已经飞红了脸。
“姐夫是从哪里来?来时可见着舅舅?”感月在煌煌的日光下仰望蓝笙,“他先头送我一把匕首,我怎么拔都拔不出鞘来,姐夫有法子么?”
布暖和迩音大眼瞪小眼,嘴角止不住要往上翘。真是搭讪的高手啊,看不出感月竟还有这手段!
蓝笙哦了声,“是什么刀?他常配的那把青铜腰刀?那上头有机簧,要扳开才好出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