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得目瞪口呆,“你说什么?”
她又努力抬了抬手臂,“我说今晚你和我睡呀。”
他险些吐出一口血来,她到底懂不懂邀一个男人同眠意味着什么?他不由苦笑,女人的身体,孩子般的天真,他能拿她怎么样?她巴巴地望着自己,又是那么个期盼的姿势,换做谁能忍心拒绝呢?他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坚定,甚至根本就没想过和她彻底结束。他如今也婆婆妈妈起来,恨她的时候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但只要一天不见,思念就能淹没一切理智。
如果他真的可以放弃,今晚就不会来梅坞了。他对她深爱入骨,只要活着一天,就会继续下去。他早就丧失了克己的能力,他在她面前只是个为情所困的普通男人。官途再顺遂,也掩盖不了他的情路潦倒。他想自救,也奢望和她天长地久下去。有时候暗里后悔,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她来长安时就不该声称她是表姐家的女儿否则倒可以谋个别的出路。
他胡乱想了好多,看她还举着手,袖管落到齐腋处
,露出两条雪白的臂膀。他走过去,隔着被子搂她。她就是个香香的糖人儿,柔软的、黏缠的。手臂一交叉,紧紧钩住他的脖子。再顺势往下一挫,他一个支撑不住失了平衡,跌进了她温腻的颈窝里。
她的手抚上他阔领下的脖子,指腹来回摩挲,激起他背上的一层细栗。他怕压着她,支起了半边身子,却又叫她拉得伏在她身上。
这是旖旎而眩晕的一刻,难免会生出些不该有的遐思来。但何时何地,只要清醒着,他便是个有操守的人。即便对她再渴望,也不能做出伤害她的事。
他抬手在她鼻子上揿了下,“小鬼头!”
她笑起来,一张年轻不染风尘的脸,连笑容都是带着稚气的。他翻到外沿,占据了窄窄的一道床板。她扭动着往里面挪,自己贴到榻围子上,替他腾出很大一片空地。又把条枕往他那边拉,心里有巨大的喜悦,带着幸福和甜蜜。她是有攀比心的,样样要和知闲争个高低。容与爱她,是她最大的本钱,她便有恃无恐地想要霸占他。
他的一条手臂横过来垫在她颈下,她把脸枕在他宽
阔的胸膛上,亲昵地蹭了蹭,“这就算同床共枕了吧?你和知闲有过么?”
她是存心调侃他么?这么个小丫头,哪里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同床共枕,只会照字面上理解罢了!他侧过脸看她,明亮的眼睛,还有闪动的睫毛,无一不在诱惑他。他勉力不去想,合上眼道:“别说话了,睡不了多会儿就要天亮了。”
她撅了撅嘴,他和衣躺着,坚持不盖被子。她不死心,伸过一条腿去勾他的腰,才抬起来,就叫他拿手压住了。
他枯着眉看她,“你又想干什么?”她当真不知道他忍得多辛苦么?她不经意的一个动作都叫他崩溃,能看不能碰,对男人来说是多大的煎熬!
她一脸无辜,“我要压着你。”
他哭笑不得,“你压着我做什么?”
“压着你,不叫你跑掉!”她嘿嘿地笑,最终还是把腿挪到了他肚子上。
他不由得提心吊胆,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僵着脸道:“你再胡闹,我走了!”
这倒是个杀手锏,她忙把腿挪开,他才刚松了口气,一只手又钻进他衣襟里。他连嗓音都颤起来,“布暖!”
她把脸闷得低低的,嗫嚅着,“我手冷。”
分明又是借口!他都快被她弄疯了,急急把她的手抽出来,照着手背就拍了一下。
她哀哀叫了声,嘴里嘟嘟囔囔着:“叫我摸一下怎么了?我又不是摸旁人!”言罢支起身子向上攀登,和他大眼瞪小眼地躺着,“容与…”
“嗯。”他严肃的应,以为她有正经话要和他说。
她又叫了声,“容与?”
他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似的,依旧隐忍着,“干什么?”
“不干什么。”她说,翘起唇瓣在他嘴上吻了一下,“我爱你。”
幸福铺天盖地地涌过来,他简直要被吞没。她傻傻的行为让他感到踏实,他明明高兴极了,却有意拉着脸道:“真的爱我么?那你为什么怀疑我?嗯?贺兰的事我说的都是真话,你却不相信我!我并不想让他
死,我希望他在远离长安的地方安全地生活。我给他准备了钱,不管到哪里都能兑现的,好供他买屋置地。可是他自尽了…”他神色黯淡下来,叹道,“他是个缜密的人,临走把我给他准备的钱袋藏在角落里,是怕连累了我。”
提起贺兰她就忍不住落泪,这个傻瓜,要成为别人心上的烙印,不惜拿命去换。他就是为爱而生的,一个人能活得他这样心无旁骛,也算是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