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的正墙之上,刻着四句话。
历史,不是用来忘却,也不是用来纪念,更不是用来自哀自怜的。
历史,是用来警醒,警醒我们不要忘记曾经遭受的苦难;
历史,是用来鞭策,鞭策我们去复仇的。
如果做不到这些,我们还要历史做什么
-----周士相。
“中央官”们分别进入书画馆和尸骨馆参观。丁之相没有再和他们一起,一直“护送”他们的亲军番子也难得的没有跟随入内,这给了“中央官”们极大的自由,虽然眼前看到的一切是那么的压抑,但仍是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自由”参观的时间是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内,没有人会去打扰这些中央官员们。
很多中央官们选择呆在书画馆里,因为相比尸骨馆,这里的气氛没有那么阴森恐怖。毕竟,字面和画面记录的屠城血证比真实的白骨,让人的心理更容易接受些。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的胆子都很大的。
大约只有三十多中央官员们一直在尸骨馆,有的人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尸骨。有的则是坐在那里,闭上眼睛,默默在想什么。有的则是悲愤莫名,大声诅咒着那些该死的满州鞑子。
尸骨馆的骸骨目前只有三万多具,当年南昌城内城外被杀百姓多达百万之众,很多骸骨不是沉在东湖底下,就是被埋城外荒野,仅凭现在江西的人力和挖掘条件,不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就全部挖掘。江西布政使司初步估计,想要完全清理己亥大屠杀遇难者骸骨,至少需要三十年时间。
尸骨馆地方很大,大到一眼望去,都望不到头。一排排的灯笼让这有如地狱般的场景展现在世人眼前。
官员们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但一下看到这么多白骨,那震憾,远比他们之前所能想象的更要惊人。
满州鞑子该死,是这一刻,尸骨馆里所有中央官员们的一致心声。
“大家都看到了吧,都看到了吧,这就是咱们汉人被人当猪羊的下场!”
礼部郎中万大均悲愤莫名,额头青筋暴起。他如何能不愤怒,他向前所立的这块区域,赫然摆着近千具幼儿尸骨。望着那些被斩断的幼儿骸骨,他能清晰感受到,这些孩子生前遭受了什么!
“齐王说的对,咱们要复仇!鞑子对我们做过什么,我们就应该同样对他们做什么!”
太仆寺员外朗宋仁亦是脸色铁青,他恨那些禽兽鞑子,他难以想象那些禽兽是怎么干出这种人神共愤之事的。
“我们不但要报仇,更要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出现我们眼前这一幕!”
万大钧的拳头握得紧紧。
“对,我们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害我们国家成这样!”
三十多个中央官们聚拢到万大均身侧,他们开始寻找这一切的根源。
书画馆里也正在激烈的争论着,不过争论的却是另一回事,围绕的主题是“客观”二字。
吏科给事中郑中磊不满同僚们因为仇恨蒙弊双眼,无法看清事实真相。
“南昌被杀了几十万百姓是真,整个江南之地死了几千万人也是真,但我们看历史,要客观,要公正!我问你们,这些人真都是被满州人杀的吗?
我看未必,甲申以来,满兵过江次数寥寥可数,每次发兵也不过万,长江以南却死了几千万人,这些人是怎么死的,被谁杀的?是那些绿营兵,如李成栋之流。是那些汉军旗,如耿、尚、孔之流,和满兵有什么关系?
所以大家要冷静,我们都是读书人,知书达理是修身之道,有事说事,有理则说理,满人没有杀这么多汉人,我们总不能昧着良心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满州人吧?”
“郑兄这话说的在理,我赞同郑兄所言,诸位偏激了。甲申以来,害我百姓最多者乃是那些降清兵,并非满兵,所以大家刚才说要什么灭满州的族,实是不公正的很。”都察院的一个御史站出来支持郑中磊的意见,认为一定要客观看待各地大屠杀元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