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栋一时间没有回应对方的这个答复。
对于永昌市班子的处理现在省里边也有不同看法,张保国建议要调整华子才的职务,认为其作为班长识人不明,放纵苟良骥,致使龙岭事件群体件发生,造成恶劣影响,但是赵国栋却知道张保国醉翁之意不在酒,市长张松是张保国同宗远亲,张保国有意要让张松取代华子才,虽然张松能力不弱,而且品性也十分正派,赵国栋对此人印象也相当好,但是目前却不是调整华子才的最佳时机。
华子才在永昌也还是颇有威信,尤其是在永昌北边几个他曾经工作过的县市威信尤高,调整华子才必然会影响到永昌近期工作,所以赵国栋一直在考虑,而秦力态度如此鲜明的反对对永昌市班子进行大调整,倒是符合他的意思。
蔡正阳在省委常委会上就龙岭事件做了自我批评,这让陶和谦和宋国梁一帮人也是惊诧莫名,张保国也是有些震惊,蔡正阳来滇南之后不苟言笑,在常委会上也是牢牢把持这节奏,像这种在常委会上主动就某件事情自我批评从某个角度来说,那就意味着他自信即便是因为这件事情威信受损也不会影响到他对常委会节奏的掌控了。
对于陶和谦和张保国来说,这个变化影响相当深远,尤其是张保国。
他明显感觉到褚柳、孙进和杨彪几个原来态度更为中立的常委们像蔡正阳kao拢的趋势,尤其是褚柳,这个本该是滇南本地干部翘楚人物的角色却因为到中纪委一干将近十年,彻底褪掉了本土干部这层皮,但是在滇南本地干部中依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她态度的转变直接影响到下边很多人心态的变化。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张保国才会主动与部里的互动多起来,像以前张保国征求秦力和其他几位副部长意见的情形不是没有,但是少得可怜,而现在当他觉得局面在一点一点的发生偏转时,他也有些坐不住了。
对于这一点,赵国栋是乐见其成的。
只有当对方意识到潮流不可逆转时,他才会主动的来顺应潮流,谁要阻挡,那就会自食苦果。张保国无疑是一个聪明人,他能很清楚的看清楚风向和实力的此消彼长。
“老秦,我也赞同你的观点,华子才有责任,该怎么处理他,有党章党纪摆在那儿,但是永昌的工作成绩不可磨灭,我个人认为华子才作为市委书记还是基本称职的,相比于永昌,我觉得我们可能更需要担心的是德洪。”
赵国栋话一出口,立即就赢得了秦力的点头认同:“对,赵部长,我也是这个意见,别看德洪咋一看似乎风平浪静,也没有出啥问题,但是正是在这种表面的安静下隐藏着深层次的危机。如果我们不能清醒的看到这个问题,将来德洪真的要拖省里的后腿,甚至可能影响到中央向西向南走的战略步伐,尤其是在滇缅高速公路和滇缅铁路的建设工程推进力度越来越大,滇缅输油管线也将要动工之际,这就更要引起省委的高度重视。”
赵国栋用目光示意秦力继续阐述他的观点和看法。
“德洪和永昌不一样,永昌是个别县市出了问题,而德洪则是思想观念和整个班子的战斗力出了问题,这么些年来德洪班子基本上没有大变动过,都是顺位接替,看上去也是水到渠成,但是这就扼杀了改革和发展的动力,很多年轻干部熬成了老干部,工作渐渐泯灭,养成了按部就班的懒散习惯,而懒散是一个班子工作动力和战斗力的腐蚀剂,这种现象一旦养成,要想彻底改变,那就非要动大手术不可。”
“原本德洪是我省乃至我国面向缅甸最为优越的口岸,尤其是在面临中央大力推进滇缅政治经济文化合作这一战略决策之际,德洪班子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意识到了却囿于习惯惰性,两三年时间竟然没有任何新的动作出来,整个地区并没有将这一地理优势变成经济发展优势,在这一点上我觉得德洪班子是有很大责任的。”
赵国栋觉得秦力的观点和自己的想法很接近,这让他很欣慰,也更加深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德洪问题的确到了需要大调整大换血的时候了,当然怎样来调整,也还需要认真斟酌。
陶和谦素来宽和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云,张保国一直推说事情繁多拖不开身,迟迟没有和自己见面,电话上一时半刻很多事情也说不清楚,这其实也是传递过来一个信号。
他并不是对来自中央的风向没有觉察,去年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和农村工作会议之后,一些朋友和领导都给自己提了个醒,要自己在工作方法上要注意和省委方向保持一致,要把主要精力放在抓经济发展上,其中进一步推进滇南作为国家西进南下大战略桥头堡,进一步解决边疆落后地区拖贫致富,这两项工作要作为重中之重来抓。
领导和朋友都很隐晦的表示有中央领导对滇南工作不太满意,原本说这话应该递给作为党委一把手的省委书记蔡正阳才对,但是这样曲曲折折的传递到他这里,他陶和谦还意识不到问题,那就危险了。
陶和谦不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工作思路和方法与蔡正阳不对路造成的,在他看来,自己固然有责任,但是蔡正阳更需要检讨他自己的想法思路,不能把他自己的思路想法冠之以整个省委的意见决策,至少龙岭事件反映出来的问题就证明他蔡正阳的后知后觉。
他原本以为蔡正阳会把龙岭事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拖下去,冷处理,但是他没有想到蔡正阳竟然敢于先发制人,在省委常委会上公开对这件事情做了自我批评和检讨,这一手打乱了己方的阵脚,而张保国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态度开始有些退缩了。
张保国不是蠢人,他比任何人都更精滑,蔡正阳的姿态看在他眼里会产生很多联翩的浮想,也许他会认为蔡正阳得到了中央高层的首肯支持,所以才会这样光明正大的坦承自己犯下的错误,谁也未曾想到蔡正阳的这一手居然会有如此威力。
门推了开来,走进门来的宋国梁的面色也不太好看,周登高在办公会上就如何发展生态农业提出了不同意见,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以前周登高在省政府办公会上是很少发言的,就算是发言一般也是和谦省长点着他名,他才会对自己分管工作谈看法,今天这个情况一年多来还是第一次,而且是针对自己的观点,这让习惯于我行我素的宋国梁勃然大怒之余也有些讶异,什么时候周登高这种角色也敢和自己较起劲儿来了?
陶和谦在会上没有任何倾向性的表态让宋国梁意识到问题的不一般,所以他也只是和周登高争执了几句之后便很明智的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张保国可真是大忙人啊,连您召见他现在也敢不理不睬了,和谦省长,我看他是越活越倒转去了吧?赵国栋一来,他就像受了惊的麋鹿一样,瞻前顾后,干啥事儿都是畏畏缩缩,我倒是真不明白了,究竟他是副书记还是赵国栋是副书记?”宋国梁气哼哼的道:“我问他几个人选,他都说需要向蔡正阳汇报,需要和赵国栋沟通,哼,不敢表半点态,那他这个省委副书记还干啥吃?你说向蔡正阳汇报,我不说啥,怎么还得和赵国栋沟通?原来高永坤在,他也没这么窝囊吧?”
陶和谦很是看不惯宋国梁这种大大咧咧自以为是的态度,这个家伙能力有,就是这副又臭又硬的脾气,再加上一张张狂无忌的嘴巴,不少人就是在不知不觉间得罪的,褚柳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事例,但是这个家伙却总是不长记性。
见陶和谦没有吭声,宋国梁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言语有些放肆了,顿了一顿道:“和谦省长,咱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得主动出击,保国书记那里咱们这要和他好好谈一谈,甭被蔡正阳的虚张声势给唬住了,难道说我们就是发展的拦路石,我们就是思想僵化墨守成规,我们就在尸位素餐站着茅坑不拉屎?只有他们才知道要发展经济要改善民生要服务大局?真是笑话!”
陶和谦淡淡的瞥了宋国梁一眼,宋国梁也不笨,也觉察到了风向的微妙变化,甚至也在试图改变,但是现在自己这一方似乎已经给外界形成了一个固定印象,那就是自己是在阻挠蔡正阳大力推进经济发展的计划,是在阻挠中央推动的西进南下步骤,正是这个印象是最为棘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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