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轩转身改变方向的时候,王毅兴的注意力还是完全集中在最前面的那辆大车上。
而且周怀轩的身形迅捷无比,王毅兴根本就没有看见有人跟他擦肩而过。
王毅兴只盯着前面那辆大车,他知道那是盛思颜的车。
从今天在药王庙后山突然发生的蜂群袭击开始,他就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没想到盛思颜躲过了后山的九月蜂,躲过了奔袭的牛群,却没有躲过疯狂的惊马!
王毅兴抿紧了唇,往自己的马背上狠狠又抽了一鞭子。
……
最前面那辆大车里面,从惊马拖着大车狂奔开始,周雁丽就一改往日羞怯内向的样子,一声不响地从身边的包袱里抽出一根长绳,将周老夫人和自己紧紧固定在车座上。
周老夫人惊讶地问她:“三丫头,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把祖母绑起来?”
周雁丽沉声道:“祖母,这马跑得太快,如果等会儿有人救我们,杀了马,我俩恐怕会被这大车甩出去。这样子绑起来,我们就不会被甩出去了。”
说话间,大车已经摇摇晃晃好几次,周老夫人只觉得自己一次又一次有往前扑的感觉,但是被身上绑着的绳子固定住了,确实很有效果,没有被甩出去,便战战兢兢地夸周雁丽:“没想到三丫头还有这一手,是谁教你的?”
周雁丽一窒,忙将话岔开,拉着车窗掀开窗帘往外看,有意转移话题,道:“祖母,爹应该会来救我们的。”
在飞奔的大车里。周雁丽的沉着和镇定让周老夫人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而周雁丽这时看见了从后面急追而来的王毅兴,也看见了往后疾奔的周显白,甚至看见了马上就要追过来的父亲周承宗……
周雁丽眸光黯了黯。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回身看了周老夫人一眼。伸手去给周老夫人系紧身上的绳子,“祖母,您抓紧了,爹已经过来了,我去叫爹……”说着,她摸索着解开自己身上的绳子,往车门那边挪过去。
周老夫人一时急道:“哎!雁丽!你这孩子!祖母知道你孝顺,你自个儿也要小心……啊!”
周老夫人一句话没有说完。周雁丽的身子前倾,已经从车门里一头栽了出去!
她身上嫣粉色的披风迎风飞起,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往地上扑去。
王毅兴眼看大车的车门打开,“盛思颜”披着嫣粉色的披风从车门里一头栽了出来,再也顾不得,从马上飞身而下,往地上滚了几圈,才将快要掉到地上的“盛思颜”接住,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脊背挡在碎石嶙峋的山道上。
周承宗这时也从后面追了过来,他一剑将惊马的缰绳斩断,然后往后紧紧拽住大车的车辕。
后面神将府的军士也追了上来。数人合力一起将这辆大车终于截停了。
周承宗掀开车帘,看见周老夫人被绳子紧紧固定在车座上,虽然满脸惊惶,但是却没有丝毫的损伤,顿时松了口气,问道:“娘,您没事吧?”
周老夫人怔怔地看着周承宗跃上车,给她解开绳子,将她扶起来。托着从大车上下来。
周老夫人下了车,张眼四处看了看。问道:“雁丽呢?刚才她掉下车了,你快去救她!”
周承宗笑了笑。看向前方的王毅兴那边,努了努嘴,道:“在那边。”
“扶我过去。”周老夫人想走过去。
周承宗便扶着周老夫人往王毅兴那边走过去。
王毅兴的背上受过伤,刚才又在地上被石子划了数下,钻心似地疼。
从他一接住这个从车里掉出来,穿着跟盛思颜同样披风的女子,他就知道他认错人了……
这不是盛思颜。
王毅兴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他应该庆幸,知道遇险的车里没有盛思颜。
但是他又很失望,因为遇险的车里没有盛思颜……
王毅兴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子,默默地将她放开,自己移到别处,撑着地坐了起来,淡淡地道:“周三姑娘,你没事吧?”
周雁丽心里怦怦直跳,将头上的风帽推落,仰头看着王毅兴,咬了咬唇,羞涩地道:“王大人,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周三姑娘……”王毅兴正要开口纠正她,就听周雁丽又道:“王大人,我大嫂没事吧?这辆车本来是我大嫂的,临时跟我和祖母换了,结果出了这种事。看来是有人针对她……”
王毅兴便闭了嘴。
他抬头看见神将大人周承宗扶着一个年老的贵妇走了过来,忙咬牙撑着路旁的小灌木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周老夫人感激地道:“这是王大人吧?多谢你救了我家雁丽。”
周承宗也对王毅兴点点头,“多谢王状元。改日我周承宗去府上登门道谢。”
周雁丽本来惴惴不安地低着头,不敢看爹爹和祖母。
这时听周承宗这样说,不由又惊又喜,忍不住抬头飞快地睃了王毅兴一眼。
王毅兴脸上还是带着那股温润和煦,让人迷醉的笑容,对周承宗彬彬有礼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神将大人不必如此多礼,不管是谁遇到这种事,都不会见死不救的。”
周承宗笑了笑,“王状元过谦了。”又问他:“你身上的伤碍不碍事?我们那边有郎中,可以给你看一看。”
王毅兴忙摆手道:“不用了,我回去洗一洗就好了,没有什么伤。”说着,忍住背上的剧痛,走到自己的马旁边,翻身上了马,扬长而去。
周雁丽和周承宗都看见王毅兴的青衫背后透出隐隐的血迹……
周承宗摇了摇头,问周雁丽:“你有没有受伤?”
周雁丽忙站了起来。摇头含泪道:“没有。王大人将女儿护得很好,没有一点点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