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担心自己病了,会对王氏和刚出生的小婴孩不好,忙离开产房,对里面的玉桂道:“你们好生收拾,我去歇一歇再来。”
玉桂见盛思颜脸上毫无血色,白得近乎透明,忙道:“大姑娘今儿劳累一天了,确实要好好歇歇了。这边有我们,大姑娘不要担心。”
盛思颜知道王氏无恙,刚生的孩子也很健康,心头很是放松。
但是精神越放松,就越觉得身体疲累得不得了。
她扶着门框,一步一挪地走出屋子。
来到屋外,她忙回身关上门,将头靠在冰冷坚硬的红木大门上,轻轻吁了口气。
“……阿颜?”周怀轩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盛思颜这才想起周怀轩还在这里。
她回头,看见已经是黄昏时分。
昏黄的夕阳照在院墙边上堆积的白雪上,晃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盛思颜忙用手挡在眼前。
她想要向前迈步,跟灌了铅一样的双腿却再也迈不动了,她顺着大门滑了下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挡住那些刺目的雪光。
周怀轩弯腰,将快要晕过去的盛思颜从地上抱起来,托在臂弯。
盛七爷早就沐浴完出来了,当知道王氏在生产,他也急着赶过来,跟周怀轩一起在门外的院子里等候。
盛思颜一出来,他就看见她的脸色不对,正要抢上来扶起她,周怀轩身形一晃,比他快得多地追了过去。
看见躺在周怀轩臂弯的盛思颜。小小的个子,脆弱似瓷器,似乎一不小心就要碎了。
盛七爷很是心疼,过来握住她的手腕。给她诊脉。
过了一会儿,才放心道:“是累着了,没有别的病。”顿了顿,又道:“她的身子本来就虚,这一下,可要好好养养才行。”说着连连摇头。
盛思颜也知道今日是自己太紧张了,从早上去大理寺,跟那些人据理力争,回来就赶上王氏生产,一整天连轴转。既劳心,又累力。
她的身子本来就不如一般人强壮,又在药山上待了两个月,挨饿受冻,这些年养起来的底子渐渐耗没了。
周怀轩的眉头皱了起来。
盛思颜对盛七爷轻声道:“爹。娘又生了个弟弟。咱们盛家有两个嫡子了。”
盛七爷笑了笑,“儿子再多,都没有女儿贴心。思颜,这些日子要是没你,我和你娘都撑不下去了。”
其实她才是盛家的主心骨。
谁都没有想到,才十四岁的盛思颜,能在这段日子里表现得比很多成年人都有担待。
周怀轩看着躺在自己臂弯里轻如羽毛的盛思颜。还有她单薄的肩膀,再看看这盛家一大家子人,抿了抿唇,点点头,“七爷您快进去看看孩子,我送她回去。”
盛七爷忙道:“我跟你一起送她回去。孩子等下看没关系。反正才生。”
周怀轩淡淡地道:“您夫人刚生孩子。那边没有人照料。”言下之意,不看孩子,也要看看妻子。
盛七爷“哦”了一声,摸了摸头,“那我先进去了。等下去卧梅轩看思颜。”
周怀轩颔首,转身托着盛思颜快步离去。
回到卧梅轩,盛思颜的大丫鬟木槿看见大姑娘被周大公子抱着送回来,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像是晕过去的样子,吓了一跳,忙道:“这是怎么啦?早上不是好好的?夫人呢?那边怎样了?”
周怀轩没有说话,抱着盛思颜熟门熟路地进了屋子,来到暖阁,将她放在炕上,回头道:“木槿,用老山参烧一锅水,给你们姑娘浸身。”
木槿不敢再问,忙应了一声,匆匆忙忙走到里屋,将盛思颜珍藏的雌雄人形老山参拿了出来。
周怀轩见这老山参还是上次盛思颜在宫里的寒潭落水之后他送的,完完整整根本就没有动过,不悦地道:“我不是说要切片给你们大姑娘泡澡?怎地没有用?”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木槿苦笑道:“周大公子,大姑娘不肯用,一直珍藏秘敛的……”
周怀轩没有再说话,站了起来,“你们给她收拾吧。”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周怀轩这一晚没有回神将府,而是待在盛家的外院客院里。
周显白一夜没睡,一直来回在二门和外院之间跑动,盯着
内院里面的动静,生怕盛大姑娘有个三长两短。
盛思颜晚上发了高热。
好在盛七爷回来了,听说她病了,忙带了药箱过来,扎了几针,她就睡安稳了。
到后半夜还出了两身汗。
木槿和薏仁也是一夜没睡,一直给她用凉毛巾捂在额头,又给她擦身子,换衣裳。
盛思颜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醒过来。
她一睁眼,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她卧房窗下的高椅上,翻看着她平时看的几本书。——是周怀轩。
她静静地看着那个背影,心里充满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