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震海却伸手拦住他们。道:“你们是大房的。大哥将我们家的爵位都弄掉了,我可养不起你们一大家子。你们还是自寻出路吧。”一边说,一边转身带着自己家人快步离去。
“大姊,这可怎么办啊?”文宜顺急得哭起来。
文震雄的妻子又气又急,一口气上不来,气晕过去。
几个孩子围着她哀哀地哭。
王毅兴看着这一房人实在可怜,叹息道:“你们先跟我回去吧。我在这边有个院子,现在我不住那里,就让你们住吧。”
文宜室感激不已,不顾王毅兴的阻拦。过来给他深深福了一福,抽泣着道:“王大哥再生之恩,没齿难忘。宜室来世结草衔环,也要报王大哥的大恩大德。”说着,低头垂泪不止。
一阵寒风吹来。带着昌远侯府焚烧的烟火气,熏得文宜室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披着王毅兴的大氅,弱不胜衣。
“文大姑娘别客气。其实今日我过来,是昭王爷的意思。这院子,本来也是昭王爷的。你们承王爷的情就是了。”王毅兴温文尔雅说道,一手牵着马。领着他们这一房人往他在京城以前的府邸走去。
他们刚走不久,两个玄衣男子骑着两匹枣红色大马从街角转过来,看着昌远侯府的大火出神。
前头的男子戴着一顶宽大的玄狐暖帽,低低地压在面上。
身上的大氅竖着高领,将面容挡了大半。
“……大公子,可以走了吧?”后面的那人悄悄说道。
这两人正是周怀轩和周显白。
周怀轩一抖缰绳。掉转马头,往盛国公府行去。
他们骑着马,往前奔了一段路,居然赶上了王毅兴一行人。
周怀轩没有回头,大力抽着马鞭。闪电般从这行人身旁掠过,先拐了弯,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王毅兴他们都没有看见那马上的人是谁。
文宜室的全副心思都在王毅兴身上,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注。
周怀轩和周显白骑着马拐过街角,才慢了下来。
周显白好奇地道:“那王状元不是说要带文家大房的人去他家住吗?怎地是往这边走过来的?”
这明明是往盛国公府去的方向。
周怀轩想了想,淡淡瞥了一眼周显白,“多管闲事。”
周显白忙闭了嘴,闷声不响跟周怀轩一通疾驰,一直到了盛国公府才下马。
周怀轩从马上下来,将缰绳扔给在门前伺候的盛家门子,拎着袍子,一弯腰,从角门进去。
他每日都来盛国公府,盛国公府的门子见他就跟看见自家人一样眉开眼笑。
周显白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回头,正好看见王毅兴那行人渐渐走过来。
不会是要安置在盛国公府吧?!
周显白知道自己现在的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盛国公府的门子见了好笑,问他:“显白大爷,您今儿是怎么啦?嘴抽筋了?还是馋鸡蛋了?我家里还有几个,等下给您送过去过早……”
“你小子才馋鸡蛋!你一家都馋鸡蛋!”周显白气得踹了那门子一脚。
门子轻轻松松避开,笑着道:“那您是在惊讶个什么劲儿啊?”
周显白朝那边努了努嘴,“看见没?他们到底是要去哪里?”
那门子看了一眼,见是王毅兴,很是感叹地摇摇头,道:“这我们可管不着。王状元在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院子,大概是去那边吧。”
“他居然在这里有个院子?!”周显白大大地吸了一口气。这件事也不知道大公子知不知道……
“是啊。”门子点头,“几年前他来京里赶考,就是住在那里。那时候,我们老爷和夫人对他可好了。”
“后来呢?”周显白做出一副八卦的样子,十分好奇地打听。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那门子挠挠头,“王状元后来回了江南,就很少来了。”
“这样啊……”周显白抱着胳膊,眯着眼看着王毅兴将文家大房带进了他的院子,才转身进了角门。
周怀轩早就进了内院。
盛思颜在卧梅轩的台阶上候着,看着他绕过影壁,神色漠然地走了过来。
“周大哥。”盛思颜笑着对他行礼。“我正想去找你呢。”
周怀轩看了她一眼,见她穿着家常月白兰花窄裉袄,系着镶红狐皮的云霞锦葫芦裙,也没有披银狐大氅。淡淡地道:“进去说话。这里风大。”
盛思颜忙转身,跟他并肩进屋。
周怀轩也不用人带路,径直往暖阁走去。
来到暖阁门口,他伸手撂起帘子,示意盛思颜先进去。
盛思颜没想到周怀轩这样的人,居然还会给女人打帘子,心里十分异样。
她浅笑着低头走过去,从他胳膊底下擦身而过。
一阵浓郁的甜香在周怀轩身边打了个旋儿,飘然而过。
周怀轩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才将胸口那股翻涌的血气压了下去。
“周大哥,进来啊。还在那里打帘子做什么?”盛思颜走到暖阁的炕上坐下,看见周怀轩还维持着一手撂帘子的姿势,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周怀轩又深吸一口气,才放下厚重的撒花帘子。慢慢走过来,左右看了看,将暖阁里面一张搭了狼皮褥子的太师椅搬过来,放在盛思颜旁边坐下。
盛思颜顺手拿起炕桌上先前正在做的针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周怀轩说话,“周大哥,我娘就要生了。你看能不能在我娘生孩子之前。把我爹从大理寺的牢里接出来呢?”
周怀轩没有说话,他往后靠在太师椅上,半闭了双眼,懒洋洋伸着长腿,两手搭在太师椅的椅背上,听着盛思颜娇娇软软的声音在耳边萦绕。那股越来越细腻的甜香在他鼻端回旋。
“……周大哥,你先前说,外面不太安全,现在呢?应该没事了吧?”盛思颜又道,低头又缝了几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