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朋远远望了一眼,看那些人的衣着打扮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笑道:“公卿世家当然不一样了。哪里能跟咱们这些人家一样呢?”
所以她们能进去,她们在琼林苑里面有隐蔽的位置,不用像这些平民人家的姑娘一样在外面抛头露面……
纵然她跟那些世家高门的姑娘们都认得,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是她,她们是她们,她们之间,原来隔着天壤之别。
牛小叶叹了口气,呆呆地往那边看了一会儿,又看向琼林苑上的高台,想了一会儿,问她大哥:“……今儿太子殿下和太后娘娘会不会来?”
牛大朋道:“听说会来的。”
牛小叶又打起精神,在高椅上站得直直的。
只要她站得够高,就能被人看见吧……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琼林苑前面的长街渐渐安静下来,有人敲着大铜锣叫道:“新科状元——南州王毅兴,到——!”
铜锣声刚定,只听见一阵得得儿的马蹄声从对面传来。
大家转过头,只见一匹游龙般的白色骏马从街的另一头慢跑着过来。
马上坐着一位穿着红袍的年轻人,头戴乌纱官帽,两边各插一支赤金官花,身着红色蟒袍,脚踏黑底皂靴,一手勒着马缰绳,微笑着往这边过来。
春日的阳光下,他的笑容比春风还要和煦,目光所到之处,每个人都觉得心头一暖。
他光华内敛,眉目潇然,如同在窑洞里经过烈火千锤百炼的瓷器一样温润如玉。
刹那间,牛小叶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怔怔地看着那匹马载着王毅兴往长街这头慢慢走过来,从她面前走过去,最后来到琼林苑门口。
他袍袖轻拂。如同谪仙一般优雅地从马上翻身而下,将马的缰绳扔到一旁的小内侍手里,自己闪身回头,冲着大叫“状元郎!状元郎!”的人群招了招手。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去,走入琼林苑的大门,往那高台上去了。
他的身影虽然消失了,但是他留下的那片和煦还在人们心头久久荡漾。
以至于后来过来的榜眼和探花都让大家提不起兴趣。
每个人都在谈论一个名字:王毅兴。
从他的出身,到他连中三元,从他的家世,到他的姐夫二皇子,满满地全是新鲜出炉的热料……
新科三甲都来了之后,太子登台。向大家表示祝贺,宣布琼林筵正式开始。
这是太子监国以来的第一次科举考试。刚过去的殿试就是太子主持的。也就是说,这些新科进士,实际上是太子的门生。
这些人会是他登基以后的重要班底。
太子对他们很是客气,包括二皇子的二舅子——新科状元王毅兴。都是太子极力笼络的对象。
王毅兴对太子十分恭敬,对答自如,不卑不亢,确实当得起连中三元的荣耀!
太子对他也十分满意。虽然他知道王毅兴是二皇子的人,但是那又怎样呢?
只要他是登上皇位的人,二皇子的人,终归会变成他的人。他一点都不着急。
就像他开始监国的时候,手下的人不全是太后的人?
但是当他监国两年之后,现在这些人全都听他的。
太子想得很透彻。只要这些人是忠于皇帝就行。
不管谁做皇帝,他们都会效忠,因为他们效忠的是皇帝这个位置,不是坐在位置上的那个人。
“琼林筵难得各位才子共聚一堂。来,咱们赋诗联句,共襄盛举!”太子一声提议,引来无数喝彩!
琼林苑高台下人头攒动,大都看得津津有味。
正在大家大展诗才的时候。突然有人从长街的另一端又大叫一声:“报——!”
琼林苑高台上的人都是一顿,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穿着玄色军甲的兵士骑着快马,转眼间已经从长街的另一端来到琼林苑的高台下。
“吁!”他猛喝一声,勒紧缰绳,将那马硬生生勒住了,从马上一跃而下,满身彪悍之气扑面而来,十分震撼。
围观的民众纷纷向长街两边的街边退去,将整条大街空出来。
那兵士手握缰绳,对着高台单腿跪下,抱拳对高台上站立起来的太子道:“启禀太子殿下,神将府大军回城,末将先行来报!”
太子大喜,挥了挥手,道:“快快平身!”又问他,“内侍大总管阮同何在?”
本来太子和太后都派了阮同去城外迎接大军回城的。
那兵士回报道:“阮总管在后面伺候太后娘娘。”
“皇祖母?”太子愕然,“皇祖母如何去了城外?”
那兵士一脸骄傲地道:“太后娘娘体恤我们神将府的不容易,亲自去城外迎接周大将军和周小将军!”
太后居然亲自去迎接大军回城!却把他支使来主持琼林筵!
太子只觉得一口血要从胸腔里面喷出来……
他强忍着怒意,背着手,端立在高台上一动不动,笑着道:“皇祖母为社稷着想,是孤的楷模。”又道:“咱们都下去,迎接我大夏的胜利之师回城!”
新科进士们顿时
觉得热血沸腾,齐声应喏,跟着太子站了起来。
王毅兴垂眸看着太子背在身后几乎要勒出筋来的右手,微微一笑,紧跟在太子背后走下琼林苑的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