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拧子可不知朱厚照在这里坐了一个多时辰,还以为朱厚照刚睡醒。
朱厚照一摆手:“坐下来,跟朕说说话。”
小拧子眼睛圆瞪,似是没听清楚朱厚照说的是什么,当朱厚照重复一遍后,他才颤颤巍巍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低着头,手足无措。
朱厚照道:“小拧子,你在朕跟前十多年了吧?”
小拧子想了想,随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朱厚照叹道:“别人的话,朕不想听,因为他们都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刻意欺瞒朕,你跟他们不同,你是朕身边人,算是朕的玩伴和朋友……”
小拧子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显赫”的身份,居然是皇帝的朋友。
但听朱厚照继续道:“你且说,朕是否是昏君?”
小拧子吓得赶紧站起来:“陛下,您当然不是昏君,这历朝历代的皇帝,哪一个有陛下您英明神武?”
朱厚照没好气地道:“也没朕这么胡闹,是吧?你若是不说实话,那你就跟他们一样,朕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小拧子这下踌躇了,说“是”不行,说“不是”也不行,这根本就是个无解的问题。
小拧子战战兢兢地回道:“陛下平时不过问朝事,有些事……确实处理不及时,但陛下跟前有沈尚书、谢阁老这样有能耐的大臣做事,陛下只负责驾驭他们便可……”
“这种话说多了就没意义了。”朱厚照还是不满意,皱眉道,“说点新鲜的来听听。”
小拧子一咬牙:“陛下并非是昏君,分明是有宵小之徒胡乱说话。”
“好啊,你这家伙居然敢污蔑皇后是宵小,不想活了吧?”
朱厚照破口大骂:“简直不知所谓,朕分明就是昏君!皇后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朕看来必须要正视这件事,否则会被你们蒙蔽!”
小拧子赶紧跪下来:“陛下,什么才是昏君?陛下您做了那么多英明神武的事情,一般人都没看到罢了,为何非要揪着陛下一点小的过错大做文章呢?”
朱厚照叹道:“朕做过最正确的事情,就是重用沈尚书,还有让谢阁老等老臣留在朝中,让他们帮朕处理朝事。”
“朕之前相信过刘瑾,可事实证明刘瑾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相信过张苑,现在知道他是个昏庸无能还喜欢自作主张的小人,朕还相信你……但你也不过是个油嘴滑舌的小东西。”
“既如此,朕还不如相信一下皇后,至少她说的话很中肯,虽然她有时候是跟朕吵架怄气,但她从不迁就朕,什么话都敢说。忠言逆耳利于行,朕以后非要多听她的,按照她说的办事,你觉得怎么样啊?”
小拧子哪里敢回答这个问题,磕头如捣蒜,直到被朱厚照挥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
天亮时分,沈溪率领的舰队过了东屿,进入九山洋洋面。
旭日东升,海面异常平静,宁静祥和下丝毫没有大战在即的肃杀氛围,庞大的舰队沿着佛渡岛与外干门岛之间的水道徐徐向南挺进,逐步接近九山岛。
海上情报获取非常困难,无法派出斥候,整个舰队基本处于一种随时准备应战的状态,一旦发现敌舰基本就是一场遭遇战。
“大人,钱仓所派来的船只近前,说是有人要跟大人禀事。”荆越出现在沈溪跟前,抱拳行礼。
沈溪点头:“距离海岸十多里的地方他们也能找到,真不容易啊……让他们来见吧。”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钱仓所的使者到了沈溪跟前,乃是一名四十多岁,留有三缕短须,皮肤白皙,脸型瘦长的中年人,自称是从六品的所镇抚,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名鬼头鬼脑的年轻汉子。
来人跟沈溪说明钱仓所以及爵溪所的准备情况,涉及下一步的作战安排,不过因此战系沈溪主导,钱仓所和爵溪所不过是千户所,没有开启战事的权力,只能来跟沈溪请示。
“他是谁?”
沈溪听了半晌,皱眉看向使者身后的年轻汉子。
那名所镇抚道:“乃是倭寇派来的人,之前在岸上被我们擒获,但他说有重大事情跟大人面谈,此番出海便带了过来。”
“见过沈大人……”
没等所镇抚的话音落下,那年轻汉子过来跪下,向沈溪磕头,一口汉话,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不像是倭人。
在旁的云柳当即将佩剑抽出来,一众侍卫也全神戒备,毕竟贼人距离沈溪太近,对沈溪的人身安全是一种巨大的威胁。
沈溪一抬手,侍卫稍微往后靠了两步。
沈溪道:“你们千户可真有本事,敢把这样的人送到本官面前来,不怕本官追究他的罪过?”
所镇抚为难地道:“大人要跟倭寇开战,倭寇派人来……讲和,我们张千户实在没办法,只能请示大人……咱们人微言轻,哪里敢擅自做主?”
沈溪目光又落到跪在地上的汉子身上,“起来说话吧。”
那汉子站起来,恭敬地说道:“早就听说沈大人威名,未曾想有机会亲自见到,此生无憾。”
“说那么多屁话干嘛?”
荆越骂道,“你是大明子民吧?居然投奔倭寇?还有脸在大人跟前说这种鬼话?直接丢下海喂鱼便是。”
那汉子一点紧张的表情都没有,镇定自若道:“这位将军要将小人喂鱼,小人没有反抗余地,不过有句话叫做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其实我也是没办法,就算我不来也会有旁人来,总归有些事要跟大人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