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一直到四更鼓敲响,沈溪都伫立寒院中,惠娘和李衿在屋子里陪同,突然院门口有婆子过来禀报有客人来访。
人被请进来,却是一身男装的熙儿。
熙儿给沈溪带来的是谢迁生病的消息,情况有多严重无从了解,只知道谢迁吐了血。
汇报完后,熙儿告辞,沈溪终于回到屋内。
“老爷,出什么事了?”
惠娘紧张地问道。
沈溪摇摇头:“谢阁老在豹房外等候面圣,却被陛下派人强行送回府,谢老吐血,卧床不起。”
惠娘和李衿脸上满是惊愕之色,都有问题想问沈溪,不过见沈溪沧桑的模样,便不敢多言。
沈溪道:“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想弄清楚这件事是否跟我有关是吧?没有任何关系,我今日所想之事,与谢老面圣无关。”
“老爷别多心,其实谢阁老身体一向都还算康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惠娘安慰道。
沈溪摇摇头:“多少出乎预料,但其实在情理之中,陛下现在已听不进谏言,连我面圣时都感觉难以左右陛下思想,现在陛下想靠自己的能力来治理江山,我不过是他手上的棋子罢了。”
惠娘和李衿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流露出一抹担心,她们的命运毕竟跟沈溪休戚相关。
“老爷还是早些休息吧。”惠娘劝道。
沈溪道:“你们累了,先去歇着吧,我还有件事情没琢磨明白……或许只有在身体受到刺激的情况下,我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倒不是有意要给你们造成困扰。”
惠娘微微叹息:“老爷不休息,又不肯把话说明白,让妾身跟妹妹如何安心?老爷不睡,我们在这里陪着便是。”
沈溪没再说什么,他有自己的想法,惠娘和李衿也有自己的处世准则,很多事是注定的,沈溪不想去改变。
……
……
二月初一,清早。
内阁首辅谢迁生病的消息传遍京城,病因也为人所知。
当朝臣知道谢迁是因到豹房劝谏而被皇帝强行驱赶回府气吐血,属于“因怒而病”,大多替谢迁不值。
当然,心里有怨言是一回事,却没有谁会为谢迁出头,朝野一片沉默,所有衙门都照常运转,只是吏部和兵部的人发现,当天没见到沈溪前来应卯。
此时沈溪仍旧在惠娘处,直到天快亮时,他才上榻休息。
惠娘和李衿睡到上午巳时起来,二女平时没什么事情做,足不出户,又不需要看孩子,生意上的事情鞭长莫及,也就变得慵懒了些。
沈溪太过疲惫,睡得很沉。
午时过去,惠娘进房间看了看,回来后面对李衿疑问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道:“老爷还在睡。”
李衿道:“睡下还不到四个时辰,老爷应该不会这么早起来。”
之后差不多每过半个时辰,惠娘都会进屋看看,一直不见沈溪醒转,到下午黄昏时,惠娘进去看过后不由担心起来,试着叫醒沈溪,依然叫不醒,探头一抹发现额头很烫,出房间后多少有些无奈:“老爷病了。”
这话一出,不但李衿紧张,连房间里侍候的丫头都惴惴不安。
平时沈溪过来得很少,基本不会碰到生病的情况,现在却染病不起,若是在沈府病倒倒也罢了,谢韵儿本来就是很厉害的大夫,不行还可以请御医诊治,但现在沈溪是在外宅院里生病,这给惠娘和李衿带来巨大的困扰。
李衿道:“姐姐,是否找人将老爷送回府中?”
惠娘摇头:“老爷现在的情况不知怎样了,贸然送回去,路上受了凉,恐怕会病上加病。”
李衿很着急:“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老爷总不可能在咱们这里养病吧?平时老爷很少在咱们这儿过夜,更别说一住就是两三天……”
到了关键时候,惠娘倒也拿出一点主母的风范来,镇定自若地道:“老爷病情应该是昨晚受凉而起,马上准备白酒和布巾,稍后我就给老爷擦拭身体退烧……派人去药房抓药,我先把药方写下来。”
恰在此时,进屋子照看沈溪的随安出来:“两位夫人,老爷醒过来了,说要见你们。”
惠娘和李衿赶紧入内,只见沈溪已强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上,他面色蜡黄,显得异常憔悴。
惠娘见状赶紧过去,坐到床沿边,关切地说道:“老爷,您生病了,别起来……要不妾身服侍您更衣,稍后就回府宅那边?”
沈溪望着惠娘,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我在这里很好,今天暂时不回去……准备热水,我想泡个热水澡,捂着睡一觉,出身汗就好了……没想到身体会这么不争气!”
“唉!老爷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昨晚那么大的风雪,非要在外面受冻,结果回屋来睡下就病倒了,若被家里人知道,还不得埋怨死我们?”惠娘显得很自责,又有些委屈,好像沈溪故意要在她这里生病一样。
沈溪用手轻抚惠娘的面颊,道:“我这不好好的吗?弄得就跟我要上刑场一样,我都不觉得怎样,你这算怎么个说法?你好歹是个大夫,治病的事便交给你了。”
惠娘嘟嘴道:“妾身哪里算什么大夫,最多只是个药房掌柜,韵儿才是真正的大夫。”
“都一样。”沈溪闭上眼,嘴角露出笑容,“不过是风寒而已,照以前开药铺时的方子抓药便可,我正好在你这里调养几天……谢老卧床不起,我要是回朝的话得面对诸多压力,还不如学他,躲几天清静。”
惠娘瞪了沈溪一眼,心中本有执念,想跟沈溪犯拧,但见到沈溪生病憔悴的模样,心瞬间软了。
“妾身这就去准备写方子,派丫鬟去抓药,为保险稍后再给老爷请个大夫来。”惠娘道。
“大夫就不必请了。”
沈溪半眯着眼说道,“你就是最好的大夫,要是你都医不好,其他人更不行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