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咱是回府,还是去豹房?”车夫过来问道。
张苑道:“咱家还没想好,先等等。”
因为张苑不明白谢迁的用意,生怕事情跟他有关,不敢掉以轻心,自言自语道:“谢老头到底是内阁首辅,若让他面圣,无论跟陛下说什么都可能影响到我,哪怕不是直接的也是间接的,不如去看看他到底要作何!”
张苑几步走到马车前,钻进车厢,吩咐道:“往豹房,咱家要去给谢大人壮壮威风!”
“好嘞!”
车夫很高兴,司礼监掌印跟内阁首辅会面,又是个很大的谈资,他除了颜面有光外,还可以把消息透露出去,捞取好处。
……
……
豹房门前,谢迁和杨廷和一身官服站在那儿,等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看到快到上灯时分,谢迁揣测朱厚照应该睡醒了。
所以他打起精神,随时等候人出来传唤他入内。
不过他没把里面的人等来,倒先把自皇宫而来的张苑等到了。
张苑下了马车,趋步走到谢迁面前,扬了扬手里的拂尘:“谢阁老?您这是作何?好像陛下没传见您吧?”
谢迁道:“年后陛下从未接见朝臣,朝中政务积压,老夫来求见说事,有何不可?”
张苑为难地道:“那您该往皇宫请求面圣,这里哪是您来的地方?杨大学士,您该劝劝谢大人才是啊。”
此时的张苑好像非常体谅谢迁,谢迁倒没觉得如何,杨廷和却满怀鄙夷,但他不敢直接跟张苑顶撞,到底从某种角度而言,张苑算是他跟谢迁的上司,就算不是直属关系,若张苑有意就内阁票拟找茬,也够他们这帮人喝一壶。
谢迁正色道:“老夫做事,不需他人规劝,若张公公也是来面圣的,请顺带跟陛下提一嘴,就说我这把老骨头正在外面等候觐见。”
“谢阁老误会了,咱家不是来面圣的,不过是听说您在这里,过来跟您打声招呼。”
张苑表现出一副感慨的模样,道,“最近陛下对于宫里执事并不太信任,什么事情都不安排咱家去做,而是全部委托给江彬……就是那位蔚州卫指挥佥事忙里忙外,听说还操练了一批兵马呢。”
张苑非但不帮谢迁面圣,甚至想借助谢迁做文章,有点要煽风点火的意思。
可惜的是,谢迁对张苑所说完全不感兴趣,偏过头懒得搭理。
张苑见谢迁和杨廷和都像木头一样,全无反应,不由有些悻悻然,用阴阳怪气的腔调道:“谢大人不听劝,咱家也没辙,在这里等多久都见不到陛下,不如回去想别的方法,并不是每件事都需要跟陛下提及的。”
“多谢张公公提醒。”
谢迁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
张苑闻言不屑一笑,又往杨廷和身上看了一眼,发现杨廷和侧着头一语不发,又有些恼怒,觉得对自己不够尊重。
张苑道:“那咱家先告辞。”
说完,张苑往停放在街口的马车走去,走到半路不时回头看看谢迁和杨廷和,见二人身体纹丝未动,连他离去的方向都不曾看一眼,更觉心里来气,但他还是强忍怒火走到马车跟前。
等张苑上车后,车夫就要赶车离开,回头问道:“老爷,接下来是回府吧?”
“回府做什么?在这里等着……不对,往远处一点停下,咱家就在马车里等,一定要等到谢老头服软不可。”张苑恨恨地道。
车夫很不理解,“老爷,您又不去见皇上,作何在这里等?回去不好吗?”
张苑道:“在家的事用得着你来掺和?休要啰嗦,咱家说等就等,万一他们进去面圣,至少咱家能在旁干扰一下,若任由他们跟陛下进谗言,万一陛下被他们蛊惑,给咱家找麻烦呢?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有懈怠心理!”
“知道了,老爷您消消气,小的这就将马车赶到前边去。”车夫道,“要不派人回府给您拿点御寒的衣物来?马上天就要黑了,这北风可劲儿地吹,担心您身体出问题!”
张苑一摆手:“不用,咱家还冻不死!走吧!”
……
……
入夜后,一场大雪不期而至。
下雪后,北风呼啸,张苑躲在马车里瑟瑟发抖,嘴里开始抱怨起来:“早知道的话,真应该找人回去拿些衣物、被褥来,也不至于这么受冻……谢老头到底什么时候走?”
这边张苑受苦,马车外吹北风的人就更苦了,他身边有车夫和随从,帮他盯梢,在没有确切消息说谢迁和杨廷和离开前,张苑不会着急回家御寒,一群人便在那儿干耗。
谢迁站在雪地上,丝毫也没有找地方躲避风雪的打算,他不挪地方,杨廷和也就站在旁不说话,二人都快被冰雪覆盖了。
“谢老,估算时间,陛下怕是不会接见,还有必要等下去么?”
虽然杨廷和心里也带着一股坚定,但明知道朱厚照不会派人出来传见,觉得这种坚持只是给自己找罪受。
谢迁却态度坚决,道:“陛下一日不见,便等一日,老夫不会走。介夫,你不必在这里陪老夫等下去,做你的事去吧,别耽搁了。”
杨廷和道:“谢老要等,在下自不会独去。”
话是这么说,但杨廷和心里开始打鼓了:“难道我真该听叔厚的话,不该来找谢老?莫非正是因为我的出现,才让谢老进退两难?”
杨廷和往四下看了看,下雪天光线没那么暗淡,可以看清楚附近的路面,豹房门前的胡同连个人影都没有,原本站在门前的侍卫撤回里边去了,大门紧闭,暂时没人出来,这种情况就算送把雨伞或衣服的人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