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凤见谢迁往门口走去,连忙追上几步,请求道:“谢阁老,让老奴跟您同往可好?”
“不方便。”谢迁一口回绝,“高公公还是去做该做的事,至于商议对策,高公公暂且回避为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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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凤明白谢迁的意思。
他是太后身边的人,跟可能涉案的张氏兄弟有着利益连带关系,若他去参与商议,很可能会走漏风声或者做出偏帮之举。
如今并非是朝中官员在三司衙门审案,而是朱厚照亲自参与断案,又有身兼两部尚书的沈溪出面,案子注定不会小。
高凤明白谢迁现在是让他避嫌,并非是有意为难他。
但高凤出了谢府后,心里还是非常着急。
“既不让咱家去,还不能回宫复命,难道这把老骨头要流浪街头?”
高凤发现自己进退维谷,完不成差事没法回去跟张太后交差,而沈家那边他又不敢去,生怕惹来麻烦,以他这样一个只想平安过活不愿招惹是非的老太监来说,没有什么事比眼下更难抉择。
这会儿的谢迁则匆忙去见杨廷和。
此时内阁无人轮值,到年初一才会重新安排轮值之事,当天属于团圆夜,内阁其他三位大学士早早回了家。
在谢迁心目中,遇到事情时更为倚重杨廷和,而对本为次辅学士的梁储信任度就没那么高了,主要就在于梁储在大事上更习惯于随波逐流,而杨廷和在主观能动性方面让谢迁觉得很对胃口。
至于靳贵,无论是否有能力,都因刚入阁,属于相对年轻且无资历的一个,不能让谢迁托付大事。
谢迁到了杨府,没等入内,杨廷和已匆忙出来迎接。
杨廷和一身休闲的居家装束,显然没料到谢迁会在大年除夕夜而来,当天府宅内还在放鞭炮,声音异常嘈杂。
杨廷和见到谢迁后恭敬行礼:“谢阁老,是否进去说话?”
“不必了。”
谢迁道,“跟老夫一起去见应宁,有事路上说。”
谢迁在朝中第二信任之人,乃是如今的户部尚书杨一清。
在谢迁看来,若说杨廷和是个很好的谋士,那杨一清就是个做实事的务实官员,两人一个出谋划策,一个负责办事,能力方面都得到谢迁的认可。
杨廷和本没打算出门,但见谢迁这态度,知道无从拒绝,只得先跟谢迁告歉回内宅换上二品大员的常服,又跟夫人简单交待两句,这才与谢迁出了府门。
二人上了谢迁的马车,往杨一清府宅去了。
马车上,谢迁将情况大致跟杨廷和一说,杨廷和为难地道:“此案很有可能涉及外戚张氏一族,即便非陛下御审,若是由沈之厚来审问此案,怕是不会让张氏一族好过。”
谢迁道:“照你的说法,勾连倭寇和海盗,甚至卷入谋逆案,乃是事实,寿宁侯和建昌侯怎么都逃脱不了干系?”
这问题让杨廷和不好回答,黑暗中,他幽幽叹息:“具体是什么个情况尚不知晓,但不出意外的话,恐怕就是如此了。”
突然间,马车车厢里一片宁静,倒是外面随处可听到鞭炮声,还有人在街道开阔处放焰火,京城里一片热闹的景象。
杨廷和实在受不了这种安静,拨开车帘看了出去,发现有不少衙差在维持秩序……当天顺天府和宛平、大兴两县公差最为忙碌,火龙队全体取消休息,随时听命,防止意外发生。
过了许久,谢迁道:“现在无论外戚是否牵扯进案子,总归不能让陛下降罪惩戒……这也算是对先皇和太后有个交待。”
这话算是一种基调。
先不论张氏兄弟是否有罪,一定要让二人脱罪,更像是一种包庇和纵容。
……
……
夜色渐浓,京城内越发热闹,百姓们都在自家门口放鞭炮,加上那些围观的孩子,新年氛围很是浓烈。
京城到底比地方更为繁华,哪怕大明中原和江南沿海有盗乱,但对于京城百姓来说,这跟自己没多大关系,这些乱事根本不会威胁到城内人的安全。
天子脚下,求的就是一个安稳。
华灯初上,朱厚照一行杀气腾腾到了沈府,让守门卫兵惊恐不已……当天是新年,朱起和朱鸿父子不在,而沈家主要管事都放了假,回去吃团圆饭,朱厚照的到来让沈家门口乱成一团。
不过很快沈溪便闻讯出来,见到朱厚照站在门前台阶下,正打量沈家门楣,赶紧上前迎接。
朱厚照一抬手:“先生不必多礼,今天权当朕是个闲人,到你这里过年来了。”
皇帝刚从豹房出发沈溪便已得到消息,只是他必须要表现出对此完全不知情的模样,否则只会引发不必要的猜疑。
关于朱厚照的来意,沈溪也很清楚,这小子哪里是来蹭年夜饭,分明是来捣乱,不让人过清静年。
沈溪请朱厚照到了沈家正堂,同时进来的还有江彬、小拧子和一干侍卫。
原本昏暗的堂内,燃起十几枝蜡烛,朱厚照往周围看了看,有些奇怪,问道:“先生,这里刚才有人吗?”
沈溪道:“没有。陛下何出此言?”
朱厚照皱眉不已:“为何这里如此暖和,好像生有火盆,但又好像不是。”
对于朱厚照来说,理解不了沈家正堂到大冬天晚上居然温暖如春,这让他觉得很神奇。
沈溪没法跟朱厚照解释太多,当年他接手这栋房产后,便安排人将家里重新装修了一下,尤其是增加“供暖系统”,说白了就是造了个小锅炉,然后用热水管与各个院子相连,每个房间撞上暖气片,这比之以前烧火炉要安全和便捷许多,最重要的是能统一进行供暖。
沈溪回道:“陛下可有留意到这些弯弯曲曲的铁管子?里面都是水,伙房那边派人烧水,如此整个宅子都被热水管包围,就算寒冬腊月屋子里也不会太冷,夏天的话水里加入冰块,又会凉爽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