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朱厚照居然直接委派沈溪查官员谋逆案,连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都要归沈溪调遣,这一下沈溪可说大权独揽,要查谁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再加上张氏兄弟被剥夺军权,沈溪要查张氏兄弟也可说易如反掌。
不但张氏,朝中其他权贵也会如芒刺在背,开罪过的人更担心会被同时掌握人事和司法大权的沈溪伺机报复。
因为这并不是朝议,只要沈溪子不提出反对,在场没人敢说三道四,朱厚照的话就是最后的命令。
朱厚照道:“沈先生,你直接领了朕的旨意,出来办事便可,若是谢阁老那边有反对意见,朕自会找机会跟他说清楚……都是为了朝廷稳定,相信他不会多加反对。”
沈溪恭敬行礼:“臣遵旨。”
见沈溪领旨,张苑不由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好似在炫耀:“大侄子,你可别忘了是我在陛下面前给你说好话,你现在可说大权独揽,这全都是我的功劳。”
朱厚照了叹口气:“朕本想过个清静年,谁知却老是有人出来捣乱……哼,居然敢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朕会让他们知道跟朕作对的下场!”
当朱厚照说出这话,已清楚无误地表明一种态度,那就是不管这件事是否真的牵扯到张氏外戚,他都要杀鸡儆猴。
这是朱厚照确立绝对权威的关键时候,不会手下留情。
……
……
朱厚照因为太过困倦,刚解决完事情,睡意袭来,连连打呵欠,沈溪见状自动地提出告退。
小拧子和江彬,由始至终都没在皇帝面前说什么话,不过二人各有任务,一个要负责年后豹房节目安排,一个则要配合沈溪查逆党和官员通倭案。
出了豹房寝殿,小拧子没有陪同,先自去了,而江彬和张苑则跟随沈溪一起往豹房大门走去。
途中张苑笑道:“沈大人,您现在可说位高权重,您要查谁,就是一句话的事,可别再跟之前一样于陛下面前算计咱家一手!”
沈溪瞥了张苑一眼,语气冷漠:“到底谁在算计谁?”
张苑愣了愣,随即想到是他先耍心眼儿把事情往沈溪身上推,这才遭至反戈一击,顿时缄口不言。
江彬在旁问道:“沈大人,不知需要在下如何配合您办案?”
沈溪道:“若查到谁,只管派人去捉拿归案便可,审案之所暂定大理寺衙门,再派些人手将可能涉案人等府宅盯着,不能让京城外闲杂人等接触罪臣!”
江彬有些疑问:“那就是说……要盯着寿宁侯和建昌侯的府宅咯?”
沈溪笑了笑:“现在还不好说,等先领过陛下御旨,再到大理寺商定后再行定夺。不过现在你更要防备有人图谋不轨、铤而走险才是。”
江彬恍然大悟:“那就是说,两位国舅有可能不放权,是吧?在下明白了,在下这就去安排。”
随后江彬匆忙而去,好像是去调遣人手。
张苑看着江彬的背影,近乎咬牙切齿:“这狗东西,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被陛下如此信任……若咱家一直伴驾君前,有他什么事情?”
沈溪往张苑身上看了一眼,问道:“怎么,张公公对江彬不太服气?”
张苑道:“他也就仗着陛下宠幸,行事无所顾忌,迟早是个大患……沈大人几时将他弄下去?”
沈溪微微摇头:“陛下身边的人,岂能说赶走便赶走?若他一直得陛下信任,办事又得力,谁能耐他何?至于本官……还不会干涉陛下用人。”
“哼。”
张苑轻哼道,“莫非沈大人想把江彬这狗东西当作自己人来用?您可知江彬吃里扒外,听说当初还想拜小拧子为义父,谁知得势后便翻脸不认人,这样的人何曾有一点信誉?沈大人还是趁早死了拉拢他的心。”
沈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上下将张苑打量一番,问道:“那你张公公呢?”
这下张苑的脸色有些别扭,算是被沈溪这番话一针见血,说到要害处。到底都是在皇帝身边做事,谁的信誉度都不高,半斤八两罢了。
张苑道:“沈大人可真是尖酸刻薄,敢问一句,怎么对付张氏一族?这兄弟俩,早就想置你于死地,这次你来督办这泼天要案,那两位肯定会铤而走险,派人刺杀你,这次他们有倭人协助,怕是你平时出门要多增加人手护卫。”
沈溪点头:“先谢过张公公提醒……别说,确实需要留意些,小心某些人狗急跳墙,不过案子是否真的牵扯到张氏外戚,目前还不好说,或许只是坊间传闻。”
张苑差点蹦起来,道:“沈大人,这事乃是您先挑起,怎到现在您却想抽身事外?可别忘了……”
“有些事不需张公公提醒,本官知道如何做!”
沈溪说道,“还有件事要提点张公公,既已将江彬当作心腹大患,就该多防备点儿,这次陛下要毁谁,要成就谁,难道你看不明白?”
“嗯?”
张苑一怔,暂时没琢磨清楚沈溪的话……以他的政治觉悟,显然没看透眼前事。
沈溪语气幽幽:“之前陛下便有意要重用江彬,你可知是何故?”
张苑道:“听说陛下在张家口外犯险,众锦衣卫束手无策,倒是江彬拼命杀出来,临危救主?”
沈溪点头:“这大概就是陛下担忧所在……哪怕是作为陛下亲军的锦衣卫,关键时候也不堪大用,而京营人马更是在张氏一门把控,你觉得陛下待在豹房中能心安?”
张苑吸了口凉气,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次的事情,其实不是您沈大人在背后推动,完全是陛下自己……”
沈溪又往张苑身上瞟了一眼,道:“有些事你能清楚最好,别把你看到的狭隘的东西当作真理,现在陛下要在朝中扶持一批亲信,张氏兄弟虽为国舅,但到底是先皇时的外戚,跟陛下之间隔着心。”
张苑嘴里好像漏风,发出嘶嘶的声音,半天后他才问道:“那咱算是陛下自己人,还是隔着心的那种?”
沈溪道:“你说呢?”